霍观澜拎着酱油和卷纸从超市出来。
她原本想直接回家,但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脚步一转,绕到了附近的社区篮球场。
程河正和一群人打篮球,还没发育起来的身高在一堆同龄青少年里面十分醒目,但胜在动作灵巧。
起跳抬手,哐当进了个球。
裁判用力吹着破哨子,队友兴奋地过来拍了拍程河的肩,有些仗着身高揉他的脑袋。
程河伸手把摸脑袋的手拍下去,队友也不恼,笑嘻嘻地冲着对手比划着什么。
比赛很快继续开始,霍观澜没什么兴趣,和来时一样静悄悄地转身离开了。
晚上程河回来,问她是不是去看他打球了。
霍观澜“嗯”了一声,夸了一句:“打得不错。”
程河压不住嘴角,轻咳了一声:“你可以叫我。”
霍观澜笑了笑,问他:“你更喜欢这个地方的人?”
“不算太讨厌。”程河还是一样的回答,他抬头看了霍观澜一眼,“不是你说要和邻居同学搞好关系吗?”
霍观澜是说过几次。
远亲不如近邻,这话放在全世界范围都通用。
他们人在国外都是孤零零的“流亡者”。
国内的亲人说不准都希望他们死掉,更不必妄想他们会成为自己的依靠。
霍观澜是实用主义者,未雨绸缪创造退路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她性格温和沉稳,态度不卑不亢,遇到冷眼也不灰心不在意,很快就和周围的人打好了关系。
程河嘀咕过她是不是会什么蛊惑人心的巫术,但多多少少还是改变了以沉默对抗全世界的臭脾气。
霍观澜从一开始就发现了,这小子口语比她好得多,语言天赋惊人,而且对旁人的情绪感知极为敏锐,换句话说就是很有审时度势的天分。
一旦放下那与自尊心同等的叛逆心,想要讨人欢心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真正让程河改变心态的,大概是那天他去学校上课,霍观澜下楼的时候昏倒在门口,是正好上门送小饼干的邻居发现了她,紧急将她送去了医院。
程河回家之后在门口徘徊许久,才从回来拿东西的邻居那里知道了这件事,被吓得魂都要飞了。
他从没想过能一口气敲昏五个大男人的彪悍女人也会有晕倒进医院的一天。
霍观澜昏迷了一天,又住了三天院。
检查出来是孕期急性过敏,从结果来说并不算太严重,之后只要远离过敏源,好好休息就不会有什么大碍。
邻居丈夫恰好是医生,妻子也有过两次生产经验,在医院的安全手册之外又列出了一长串的注意事项。
程河捏着那张纸,语无伦次地给出了大概是这辈子最真诚的感谢。
那之后他就变得一天比一天开朗了,很快和邻居家的小孩还有学校的同学都打成了一片,上课也越来越用心。
结束了课余活动之后,晚上程河就趴在餐桌前咬着笔杆做课外题。
两室一厅的房子分不出专门的书房,考虑到以后还会多一个小孩,大一点的卧室理所当然地分给了霍观澜,小卧室只够塞得进一张大床和一个大衣柜。
客厅的餐桌足够大,光线也更明亮,霍观澜有时候也会带着电脑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手边放着一沓乱七八糟的宣传单。
程河做作业做得厌烦,有时候偷瞄一眼,发现那堆东西每次都不重样,大多都是一些医疗科技公司的资料,偶尔夹杂着两张大学申请表。
有些晦涩的专业单词他都看不懂是什么意思,只能记在脑子里,然后回房间偷偷对着辞典翻找。
霍观澜只在最初的几天在手边放了本辞典,不知道哪一天开始跟邻居交流的时候就没了初见时的滞涩感,翻阅那些资料单的速度越来越快。
程河终于忍不住好奇,问她在看什么,她回答说在研究各个行业的前景。
“你跟传闻里的不太一样。”程河盯着她的脸说道。
“哪里不一样?”霍观澜头也不抬地问。
“他们说你……”
“说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