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深皱起眉头,摆了摆手让侍卫退下,刚刚听到出城要报备人数,姜絮不禁问道:“此番出城怎么这么麻烦?”
“皇上新下的规定,也不知道谁给出的馊主意……”楚云深的无语和嘲讽明晃晃的摆在脸上,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却忽然被前方的哀嚎打断。
姜絮和楚云深都齐齐望向车外,何大人撕心裂肺的哭喊从前方传来。
“我女儿一直在京中养病!原本我不想带她回去,可她实在病重,我才不得已将她带走,今日刚刚才得知皇上下令,我实属无奈,就不能通融通融……”
楚云深实在听不下去,掀开帘子下了车,姜絮也跟着下去,二人快步来到前方,侍卫与何大人的争吵声就越大,侍卫冷冰冰的态度和何大人的哀恸成为鲜明的对比。
侍卫见到楚云深时,恭敬行礼,楚云深皱眉头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后面的都在等着排队。”
侍卫也是极其无奈道:“殿下,我也只是安规矩办事,何大人确实没有报备,多这么一个人,我们没法放她走。”
姜絮闻言看向马车里面,狭小的空间里确实躺着一个病弱的少女。
“你们丧尽天良啊……”
何大人作势还有哭喊,楚云深却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何如必的哭喊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
“我们这行人报备了三个人,不过只来了两人,这人算我这边,如何?”
侍卫仍有些为难道:“这……”
“你可以把缘由都禀告给你上面,一切后果算我的。”
听到这句保障,侍卫立刻放了何如必,他对着楚云深感激不尽,楚云深让他出城再说,待两辆马车都出来后,何如必握着楚云深的手,边哭边感谢,满脸泪水,姜絮看面色苍白的少女窝在马车里,心里多少有点可怜。
“小女自幼病重……多次问诊无方,只好来京城找太医院看病,药汤子吊着一口气,”何大人说着,眼里又漫上泪光:“可是前几日,我进京才知道,早已时日无多,所以不想让她整日在这里受苦,带她回家,多享受几日好时光……”
后面的话,何如必没敢再说,姜絮听着也眼眶发酸,她忽然想起,之前何如必找苏进永商量婚事,许是那是回光返照,让何如以为女儿能痊愈,于是想找个好人家,托付终身。
少女在里面有些动静,急促的喘息几声,想要翻身却由于空间狭窄,动作极其艰难。
何如必听到后立刻去照顾,仔细的擦汗喂药,姜絮于心不忍,看向楚云深,动了动双唇:“殿下……”
楚云深看懂了姜絮的意思,便点头默许,姜絮同何如今说道:“何大人,让令爱上我们的马车,里面空间大,有张床够她躺着。”
何如必受宠若惊,连连摆手拒绝。
“何大人,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您带令爱回家不就是不想让她遭罪吗?她现在的马车空间狭窄,空气都不流通,回家的路程再快也要赶上一天,难不成就让她这么受着?”
何如必沉默一瞬,没再推脱,小心翼翼的扶着女儿起来,将她带进了楚云深和姜絮的马车里。
楚府的马车空间确实大,不仅有张床,剩下三个人还能宽宽敞敞的坐在下面。
何大人家住安陵,正好在出关的路线里面,何如比给女儿擦了擦汗,见她又安稳睡着后,才转向楚云深二人道:“殿下去往何处?若不是顺路的话,殿下可千万不必绕远!”
姜絮没回答,楚云深率先开口道:“没有绕不绕远的问题,皇上宴会后没有公事,便趁此次休沐出来游玩一番,不急着赶路。”
“若是小女无病无灾,我定然要请殿下在安陵好好游玩一番,只可惜……”
何如必说着,又抹起了眼角。
“不用了,”楚云深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全程都是一副冷淡的态度,让人看不出喜恶:“你管好自己就行。”
看着何如必尴尬的神情,姜絮只好在一旁打圆场:“我家殿下的意思是,这次不用了,先照顾令爱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在心里默默的把楚云深鞭笞了一百遍。
“唉……殿下不来倒是明智的选择,这一个月来安陵来了不少从关外来的流民,各个身带怪病,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街上游荡,一到晚上吓人得很。”
“什么怪病?”楚云深敛起眉目,神色凝重道:“当地的郡守干什么吃的!这种事不上报朝廷,若松传染了更多人怎么办?前几日还大幅人员进京,若是带到了京城,危及皇上圣体,到时候都得掉脑袋!当地郡守是谁?”
何如必被这番训斥吓得脸色苍白,冷汗直冒,支支吾吾道:“正、正是下官。”
姜絮:“……”
马车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何大人小心翼翼的觑着楚云深的脸色,对方脸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冷声道:“何大人年事已高,还没告老还乡么?”
“御史大人恕罪!”何如必见风使舵,此情此景便改了口,想起来面前正襟危坐的这个人不仅是楚王世子,还是都察院的御史大人,可惜这马车地方小,没有让他下跪请罪的地方:“下官近日实在是因小女的病忙的头晕,再加上进京之事,确实分身乏术。但下官已经处理了那些染病的流民,待一切都结束后定然会上报的。”
“怎么处理的?”
“下官寻了处地方安置他们,也请郎中来看过了,不过却说这病稀奇古怪得很,”何如必如实道:“他们并没有互相传染的迹象,他们来到安陵之后,也没再听说谁也出现了相同的症状。”
“什么症状?”
“郎中说不像是疾病,反到像是中了毒,发作起来是常常反应迟钝,神思恍惚,有甚者会出现幻觉。”
听到这样的描述,姜絮的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
“你是说这些病人都是从关外来的?”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姜絮忽然开口:“是乌林江吗?”
听到这个地点,楚云深也跟着眉心一跳。
何如必略一思考,最后确定的点了点头。
姜絮顿时抓紧了衣裙,手里攥出一大片褶皱。
楚云深见她脸色不对,连忙压低嗓音关切道:“怎么了?”
“我知道这是什么症状……”姜絮喃喃道,转头看向楚云深,二人对视一眼,忽然心照不宣的想起了什么,齐齐看向床上病卧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