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上气,一时之间让人忽略了房间内的恶臭,就在马溯想该说什么话打破这氛围时,房间里忽然传来了一声轻笑,紧接着就听顾泽安开了口。
“屈打成招?这并不是本宫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是本宫的想法,依着本宫和你的对话来看,威逼利诱的可能性会更大吧。”
齐舒禾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将目光收了回去,继续缩在那一隅之地。
“该说的我都说了,殿下大可以去问他们,或者去翻看口供,我还是那句话,动手脚的人不是我。”
其实话说到这儿,她的态度就已经很明确了,此事无论是不是她做的,都再问不出别的东西。
顾泽安也不禁考虑起冕服和她的关系,但一想到刑部的人汇报的那件事,他还是决定再试问一次。
过了片刻,他道:“刑部的人有去走访过,家里就令堂,想来应是你二人相依为命?”
闻言,齐舒禾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她骤然抬起头,转瞬间,那目光里带着探究、警惕,但更多的是愤怒。
她睁大双眼,极力控制着情绪:“殿下这是何意,是想拿我母亲逼我就范吗!”
顾泽安有些不明所以。按道理他在民间的口碑还不错,怎么到这里她就会这么揣测自己,难不成有人蓄意败坏他的名声?
“本宫自问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是如此下三滥之人,刚才也说了,只不过是正常走访而已。”
听他这么说,其余人心中一惊,作为堂堂太子竟然会这么评价自己,该说不说,太子对自我认知还挺奇怪的。
顾泽安继续道:“只不过有一疑问,听闻令堂双眼虽视物不清,但行动也算可以,就是不知那脖子上的细长伤口从何而来。”
齐舒禾瞳孔一缩,手指不自觉地攥紧,尽管心中担忧但神色不变,还是对答如流:“既是正常走访,那殿下应该知道寒舍有架纺织机,丝线细长,家母情况您也知道,受伤在所难免。”
她这一番话听得马溯等人双眼一睁,明显就是硬解释,还丝线?谁家纺织的时候还拿着丝线玩儿,况且对方还是一个视力不好的老人家,怎么了,无聊的时候拿丝线缠着脖子玩儿?
顾泽安没反对她的话,反而挑着眉毛温和一笑,经过这一问,就算冕服不是她做的手脚,那她肯定也知道些什么,“倒也说得过去。”
话一出,马溯等人再次一惊,似是没想到他竟然还同意了这说法,就在他几人感慨之时,顾泽安突然话锋一转。
“但令堂可不是这么说的。”
话一出,齐舒禾顿时绷不住了,她扶着墙壁颤颤巍巍地站起身,锁链随着她的动作哗啦哗啦响,怒睁着双眼警惕道:“你们对我母亲做什么了!”
“你放心,令堂现在好好的,一根头发丝都不曾掉落。”他顿了顿,“不过,那是在刑部的人去了之后,若是他们晚去一步,你可能就见不到令堂了。”
闻言,齐舒禾心中一惊,后知后觉的恐惧蔓延了她的全身,四肢抑制不住地发颤,她牙关发紧地问道:“他,他对我娘下手了?!”
顾泽安很精准地抓住了她话里的关键词:“他?他是谁?”
齐舒禾用力地一挥手,“你别管!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诚如本宫所言。”顾泽安好脾气地点点头,随即又看了眼后面的人,马溯等人连忙附和,“他单方面毁了与你的约定,对你母亲下杀手,你还有什么理由替他遮掩?”
在听到确切的答案之后,齐舒禾浑身一冷,如坠冰窟,对顾泽安后面的话恍若未闻,一心沉浸在无边的悔恨之中,嘴里喃喃道:“骗子!他说过不会对我娘下手的!他骗我!”
明明他那么厉害,明明我都已经按照他说的去做了,他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牢房里除了她的喃喃自语以外再无任何声音,所有人都屏息以待,自然能将她所说的话听个分毫不差。
良久,待顾泽安感觉她的情绪稳定了一点之后,他问道:“你和他很熟吗,就这么相信他?”
齐舒禾仿若浑身力气都消失了一般,双目无神地站在原地,她摇摇头:“不,是因为他说过,只要我按照他说的去办,他就会放过我娘,只要我一口咬死这件事不是我做的,他自有办法让我安然无恙地出去,不然,我们娘俩都活不了。”
“想必你心里也清楚,若是本宫真的想要对你屈打成招,那就不会在这里与你多费口舌。”他俯身靠近,“本宫这是在帮你,机会转瞬即逝,可要牢牢抓住才是。”
齐舒禾眉眼一低,眼泪扑簌而下,紧咬着唇摇头。
“不愿?”顾泽安诧异道。
“不是的!”她飞扑过去抓住他的衣摆,“求殿下开恩,此事是我一叶障目,听信小人之言犯下滔天大错,但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娘死在我面前,求殿下开恩,我别无他求,只愿能留下一命为老母养老送终!”
她拼命在地上磕头,力度之大,顷刻间额头上就流下了几道血痕:“殿下开恩!”
顾泽安轻轻叹息一声,伸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本宫知道,也谅解你的难处,换做是本宫也未必比你做得好,本宫可保下你的命。”
听到这儿,齐舒禾面露欢喜,却听顾泽安继续道:“但你也要争口气,告诉本宫那人是谁。”
她一抿毫无血色的双唇,面露难色:“我,我也不知道,我敢保证,我真的从未与他有过交集,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上我。”她低头想了一会儿,“他身着黑衣,带着面具,捂得严严实实的,只留下一双眼睛,武力了得,来去都是眨眼间的功夫,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听她描述,顾泽安脑海中蓦地出现了一个身影,尽管心中知道可能性几乎没有,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是问道:“他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