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辄砸钱。”
沉吟片刻,云知诚恳道:“我朋友不多……”
“司徒翎呢?”
“司徒翎不需要我给他花钱,他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我还得帮他花花呢!”
临近楼洞口,顾慎之猝不及防地止步,回身望着身后人,“你觉得我需要花你的钱?”
光在他的背后绽开,衬得面上不明朗,下颌线绷得很紧,眼里也没笑意,他是在认真地发问,认真之下还藏着些许别的情绪,云知不懂,但隐约觉出他在不悦,缓和了语调,柔柔地说:“不是,是我想为你花钱。”
这个答案应当是没出错,顾慎之听罢扭身往前,不多时,又一个问题飘来:“你也想给司徒翎花钱吗?”
绕回来之前的问题了。云知被绕得头晕,试探着说:“应该……不想?”
顾慎之没说话。
怪怪的。云知眸光变得深邃。
坐上车,关好车门,她忽地拉过顾慎之右肩,凑上去用额头抵上他的额头。
顾慎之怔了怔,赶在心跳过速之前轻推开她,拧眉问:“你做什么?”
“检查下你是不是被灵附体了。”
好的,不是。
云知讪笑:“你今天很奇怪,穿得奇怪,说的话也很奇怪。”
两个“奇怪”,令顾慎之的脸色白了又白,他唇线抿直,一言不发地启动车子。
饶是周六,也是有不少人要上班的,八点多的主干道满载车流,喧哗不绝于耳,车内却过分安静,与歪头属于假期的欢乐格格不入。
瞟了主驾上的人几眼,云知眼珠转了几圈,双手一捏,尴尬发言:“啊,一起出去玩,真开心。”
“嗯。”不重不轻。
听不出任何开心。
顾慎之是在生气吗?云知摸不着头脑。
从小到大,云知只谈过一段恋爱,大三上学期,对方追求她向她告白,她想,反正都成年了,那就谈一谈吧,于是谈了,大三下学期,对方着手准备出国留学,询问她的人生规划,她说她打算毕业后直接躺平不工作,遭到对方的万般嫌弃,于是被甩。
就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恋爱经历,不足以支持她成为一个察言观色的人,她只能用那浅薄的情商来分析顾慎之为何这样。
事实上,她其实根本无法确认顾慎之是不是在生气。
思考半天,她拙劣地开启下一话题:“要不要听广播?”
顾慎之直接点开。
“……日前,金闻警局依法查处了铭德医院涉嫌非法器官移植交易的违法行为。目前该医院已被查封,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云知扬眉,“不错,张泉果然没让我失望。”
“张泉是那个张队吗?”顾慎之问。
见他主动搭话,云知欣喜,“是啊!这次能够减轻惩罚,正是他在中间帮了忙。”
顾慎之点头,“你们是朋友?”
“朋友嘛,算是吧。他差点成为我姑父。”
“差点?”
“他和姑姑订婚前一个月,我姑姑出任务时去世了。”在旁人面前难以启齿的话语,同顾慎之说起来很是云淡风轻,许是因顾慎之完全不清楚她的生活,也许是因顾慎之的身体里孕育着一个与流着她相似血液的孩子。他是未曾见证过她的难堪的陌路人,也是她的孩子的爸爸、是亲人,如此割裂的身份,巧妙地化解了云知所背负的一切。
呼吸变重,顾慎之沉声:“对不起。”
云知莞尔,“又不是你的错。”
话至此,她缓了口气,浅声:“你问我的,我都会告诉你。我问你的,你也能告诉我吗?”
“你问吧。”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琢磨一个人太难,云知决定单刀直入。
迟疑须臾,到底还是承认:“嗯。”
“因为我未经你允许就贴你额头?”
“不是。”
“因为我迟到?”
“不是。”
抓了抓脸,云知再问:“因为我没有盛装出席我们的第一次约会。”
“……不是。”
灵光一闪,云知惊呼:“我知道了!因为我为你花钱,让你觉得自尊受到伤害?”
顾慎之嘴角抽了抽。“不、是。”
云知突然就感同身受了苏棠学不会火炙术时的无助,她揉着太阳穴,困惑地问:“那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