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慎之只得停下,她三两步上前握住他的手,声音带着愉悦,“下一站,警局。”
金闻警局。
“咚”的一声,一个包裹从天而降落在门口,感应门拉开,值班年轻警察抬头望,却是空无一人。
见地上有东西,他出来查看,是被布条扎起来的厚厚一沓资料,他捡起来随意翻开两页后,遂大惊失色地抱着跑进去,嘴里嚷着:“张队!张队!”
远处车棚顶,云知拍了拍手:“大功告成。”
“你确定他们一定会查?”顾慎之问。
“当然,那个张队以前是执灵司的,受了伤,灵力退化,才被安置到警局来。他是个超级无敌工作狂,正义先锋,不会不查的。”
疑问得到解答,顾慎之点点头。
“好啦,这些事都处理完了,”云知眸光一转,冷脸微笑:“轮到你了。”
终点站,顾慎之的家。
家是心灵的港湾,家的陈列能够映照人心,顾慎之的家就如他这个人,井井有条、一尘不染,沙发上没有杂乱的衣服,垃圾桶里没有未丢的垃圾。
每次来,云知都要感慨一句:这真不是人的住所。
不顾黑暗,云知入座餐桌旁,顾慎之去开了灯,然后顶着那两道仿佛能把他扎透的视线在她对面坐下。
发生关系后玩失踪,显然不是正派君子所为,顾慎之自认有罪,心中沉沉。他双手交叉搁在身前,轻声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可是攒了一肚子问题。”云知抱住胳膊往后一靠,活像个大爷。
“嗯。我都会回答。”态度诚恳。
云知其实没那么生气,毕竟,她挺喜欢顾慎之,谈不上谁占谁的便宜。
况且,他没骗她钱。
再况且,他今晚还来保护她了。
可一看到顾慎之那心事重重的负罪神情,就让人忍不住想要蹬鼻子上脸再狠狠欺负。
昂起头,云知睨着他,装作凶狠:“那就好!你最好是都能给我满意的答案!”
清清嗓,她竖起食指:“第一个问题,你……是妖吗?”
像是没料到第一个问题会是这个,顾慎之脸上闪过一丝讶色,很快恢复如初,“我来自α?θ?ρ。”
“……”
云知的无声昭示了她的懵圈,顾慎之换了个措辞:“你可以简单地理解为,我是外星人。”
“?”
惊讶,实在是惊讶。
云知一瞬间分辨不出这是不是玩笑话。
可顾慎之从未对她开过玩笑。
所以,他是外星人?
哈?
深呼吸两次平复了心情,云知松开抱臂姿势,按着桌面往前探出身子仔细端详着他。“你们这个埃……”
“α?θ?ρ。”
“这个星球的人和我们人类长得一模一样?”
“不是,这是我为了适应地球生活而伪装的形象。”
“那你真实的样子是什么样?”
停顿须臾,顾慎之说:“有机会再给你看吧。”
外星人也有容貌焦虑吗?云知没逼他,问:“那天之后,为什么躲着我?”
“出差。”
回答得过于干脆,如同提前准备过。
云知狐疑地审视他,他低垂眼睑,避开她的视线。
看来是不想答。
不过,这人瞧起来不像会撒谎的样子,云知猜测“出差”是原因的一部分,而除了“出差”的那部分,是他不愿坦白的真实想法。
“为什么今晚能够突然出现在我身边?你在我身上下咒了?”云知猛地想起,“还有,那天之后,我腰上冒出个火疖子,医生说是毒虫扎的,这‘毒虫’……不会是你吧?”
顾慎之的表情不明朗,倒也坦然承认了,“是我。我会赔偿你医药费。”
云知扶额:“我不需要你赔偿医药费,我觉得我们之间就算没到亲密无间,也不至于算得这么清楚吧。毕竟,在上床之前,我们……也已经算是朋友了吧?”
直白的言辞让顾慎之心下一紧,他抿了抿唇,“嗯。”
“不过,我还是想问,”云知一脸困惑,“你扎我干嘛?”
这个问题令顾慎之的脸色更加黑沉,一如夏日暴雨前的滚滚乌云。
云知恍然生出一种在逼迫良家少女的罪恶感,摆手:“算了,这些事以后再说吧,还有一件事,我真的很在意。”
顾慎之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稍稍抬起脸来。
云知在他的注视中起身绕过餐桌,来到他身边,她托住他的脸,将自己的额头贴上他的,闭上了眼睛。
她的手掌温热,下颌与之相贴的位置被迫升温,直至灼得心跳加速。她的鼻尖若有似无地扫过他的鼻梁。视线稍一偏移,不由自主落在那近在咫尺的樱唇上。
喉结滚动,顾慎之握着她的肩头,将她推开些许距离。
“你……”陡然发现对面人成了熟透的苹果,云知张嘴想要打趣,对上那闪闪烁烁的眸子,想到今晚已调侃过他,又决定放他一马。她咽下轻佻话语,改问:“为什么你的身体里有两个灵?”
而这,才是让顾慎之心神不宁的罪魁祸首。
他的呼吸变得滞涩,手缓缓松开,缩回,不安地搁在膝头。
云知望着他,耐心等候。分明还是同样的灯光,分明还是同样的位置,此时此刻,顾慎之好像被笼上一层阴翳,灰蒙蒙的。
等了好久,云知以为等不到答案了,索性放过彼此,轻松口吻打圆场:“不想说也没关系,接着下一个问题吧。”
“因为……”顾慎之抬起眼来,眼中有云知读不懂的复杂情绪在涌动,云知悬着心静候,他唇瓣翕合,艰难吐出四字:“我怀孕了。”
那一刹那,云知有生以来头一回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做“五、雷、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