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飞雪落地易消融,到了清晨,只余浅薄一层白雪积于万物。
床上的人安静的睡在一侧,另一边的被子丝毫未动,整齐平坦的模样如初。她居然一夜未曾辗转,就这么一动不动安静乖巧的睡着,长长的睫毛垂落在白皙的皮肤上,连呼吸都是轻轻的没有痕迹。
温时周站在门口,目光静静流连了一会便又悄声合上了门。
让她再多睡一会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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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个小时后。
冬日阳光懒懒洒落在白色绒被上,安静沉睡的人模糊渐醒,手下意识摸索着手机。
已经十点多了。
两个未接来电,是方母打来电话,方召雪犹豫片刻,划开屏幕拨回去。
“喂,妈。”她仍有些迷糊。
“雪啊,没生你爸爸气吧,他这人就这样子啦!”方母絮絮叨叨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习惯了。”
“你爸爸就是不会说话,这些年把你们姐弟拉扯大也不容易的!没事再回家吃饭昂?”
她静默了片刻缓缓说:“妈,我待几天就走了,就不回去吃了。”
“哎,那你好好工作多赚点钱啊!没事关照关照你弟弟啊!”
“妈,没其他事挂了啊。”
“好好,挂了昂”
合上电话,方召雪深深闭眼,面无表情叹了口气,虽然早已习惯到麻木了,但还是有一种强烈的虚无感冲进五脏六腑。她再次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没有家的人,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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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
我给你一个家……
脑子闪过一丝清明,她猛地坐起身睁大眼睛环顾四周。
柔白色房间温馨整洁,另一边被子整齐平坦没有其他人,羽绒外套正挂在一旁,身上衣服微皱但齐全。
这是……温时周家?
昨天酒壮怂人胆竟真睡进他家做了一回室友。
她揉揉太阳穴,脑子还是有些混乱,但铮铮铁女这会儿也有些幡然醒悟了。
是梦还是现实。
他的声音还依稀在侧:我们结婚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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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爷呐。
天花板白茫茫一片,方召雪静静地倒吸一口凉气,眉头微蹙,看来温时周确实是孤单寂寞冷,他现在不仅缺室友还急缺老婆呢。
震惊之余,她蹑手蹑脚爬下床,转眼就穿好外套拎起包,偷偷摸摸地打开房门,探头看了一眼,无声地踮脚出去。
脑袋里方寸大乱,索性抄起兵家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方召雪悄声溜到墙边,厨房的香气飘盈满室,温时周系着围裙正在灶台前鼓捣着,她静静收回视线准备抬腿跑路。
才迈出没两步,他镇定的声音悠悠传来:“醒了?来喝碗汤。”
他不知何时转身,正一手端碗,一手提勺,神闲气定地打量着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至于为什么心虚,还没想明白,头好痛。
方召雪迈出去的脚步紧急一个左转弯,她飞快地走到餐桌旁坐下,恭敬万分地接过他递来的碗,舀起勺子呼呼吹了几口,便埋头喝汤。
在他强大的执行力号召下,她根本来不及判断形势,身体已经自觉服从安排了。
总之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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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旁若无人专心致志的舀着勺子,鼻尖被热气拂得糯糯,发丝软软的垂在手上,嘴唇被汤汁蘸的湿润润……
温时周闲闲倚在厨房门边,探究的眼神就差要把她剥光。他笑吟吟看了一会儿,终于决定放过她,转身回厨房,贴心问道:“饿不饿,蒸些发面小笼包?我记得你常吃。”
她总往朋友圈相册存一些美食照片。
温时周做势又从橱柜里拿出蒸屉,打开冰箱翻食物,半天没听见她动静,他转头一看,哪里还有人影,只剩一个空碗凄凄然。
手机相当及时的“滴”了一声。
一只方姓乌龟的消息:谢谢鱼汤!(^_^)
他随即走到窗台边,抬眼望去,院落间薄薄一层积雪,只见她飞速溜出老宅大门,留下一道虚影。
她心虚了,不再是无动于衷。
温时周展颜一笑,心尖尖上仿佛被什么东西撩拨得痒痒的。
徐徐而进,缓缓推之。
他有耐心等她想明白,心虚为何。
餐桌上还有两罐妥善安放未曾开封的梅子酒。
清甜微涩,其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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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时周的公司虽在J市,不过他自己一直住在J县边缘下辖镇上的老宅,介于J县主城区和J市市中心的中间地带,日常往来交通倒也便捷。最近由于和云贝合作,云贝也给公益部门安排了住宿,温时周因往来方便几乎都是直接回家。
拐人也自然也顺路拐回老宅了。
车辆往来通行,薄薄的积雪在路面上化成了水。
大年初一都能打得到车,现在的县城发展果然迅猛。司机热情的寒暄着小城新年气象,方召雪却有些神不守舍,只得简单应付两句,一路神游飘荡着回了山居小院。
方召雪沉沉窝进沙发里,手上捏起挂件虎。
其实她和温时周接触的并不算多,以前上学时,他就开朗阳光很有人缘,大家都爱和他交朋友,现在更是耀眼瞩目的存在,而她向来默默无闻也并不合群……
挂件虎呲牙咧嘴的,她把脸埋进膝盖。少年时期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而现在他们之间怎么有了这般牵扯。
方召雪想不明白,又从沙发上跳下来栽进床里。
沉默。
无言捶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