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了一眼,姜瑟瑟就忍不住动作飞快地收回了视线,她也知道自己这样盯着旁人看是有些冒犯的,很快她就回过神来了,收敛心神开口道:“公子,先洗漱吧。”
“我今日已经请大夫给你看过了,大夫说你身上的伤口并无大碍,只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就行了……”
说到这里,姜瑟瑟的语气微微一顿,忽然想起来了昨日替这公子换下来的衣物,那衣物和玉佩、玉扳指看起来都像是名贵之物。
她正欲让这公子先洗漱,而后去将这些东西给他拿过来,谁料此时那面色苍白靠在床榻上的公子忽然开口说话了。
“姑娘,这是在哪里,你我之前又是什么关系,我又怎么会受伤呢?”
柳无色披散着头发靠坐在床头,他知道自己容貌生的极好,据说是继承了他生母容貌的好颜色,眉眼清俊若谪仙,名副其实的天山冰雪。
不笑的时候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然,可偏偏笑起来的时候又仿佛一瞬间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总而言之,柳无色的皮相生得极为优越,不过平日里他很是厌恶旁人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尤其是那种对他的皮相带着显而易见痴迷的眼神。
柳家虽说是乱了一些,可好歹在京城也算是高门大户,柳无色又是柳家唯一的嫡子,容貌又是仙人之姿,府中多的是痴心妄想想要爬床的婢女,总幻想着有朝一日爬床成为他的姬妾、享受无边富贵。
即便是知晓大公子的性情并不如表面上的这般人畜无害,痴心妄想的婢女却仍然是层出不穷。
柳无色每次的惩戒都很严重,可却按捺不住府中的风气,后来他索性直接命人挖下了那婢女的一双眼珠子,并且责令府中的奴仆们前去观刑,如此府中的婢女们才算是安生了一些。
是以柳无色对于女子黏腻在他身上的目光一向都是厌恶至极的,旁人看向他的眼眸之中似乎总是藏着许多的贪婪和算计,如同黏腻腻的脏水一般,实在是令人作呕的很。
在察觉到姜瑟瑟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的时候,柳无色的心底就忍不住浮现了些许不喜,这二十年来他都唯吾独尊惯了,此时身上的戾气也控制不住地溢了出来。
不过好在姜瑟瑟很快就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并且她的目光中似乎只有对他容貌中的惊艳和欣赏,并没有任何肮|脏的欲|望和无穷无尽的贪婪。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柳无色心中其实是觉得有些意外的,他很快就收敛了身上的戾气,眉眼平和地看向了她,然后语气略显无辜地说出了那样一番话。
果不其然,这话刚说完,那姑娘的眉眼间就浮现了一丝显而易见的诧异,诧异过后则是明显的心慌意乱。
似乎是被她的神情给取悦到了,柳无色好整以暇地靠坐在了床头,施施然地看向了姜瑟瑟。
他现在十分确定了,这个人定然不是他的那些庶弟庶妹派来的细作了,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笨拙的细作,就连自己的真实情感都无法掩盖。
姜瑟瑟此时心中一片慌乱,自然也不曾看见眉眼迤逦靠在床头的青年眼底的一抹戏谑和玩味。
她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完蛋了,她原本是盼望着这公子赶紧将身上的伤养好然后离开这里,毕竟孤男寡女同处在一个屋檐下难免会惹出事非。
这位公子于她而言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她本来想快点将这个烫手山芋给扔出去,可却不成想他居然失忆了。
姜瑟瑟心中百感交集,她虽然盼着这公子能早日离开,可到底也没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生着病还要将人赶出去。
见她面上的表情几转,连带着心底的想法也都是一览无遗,柳无色稍显幽深的眼底浮现了一丝极为隐晦的笑意,那抹笑意转瞬即逝,他轻轻地咳嗽了一阵,清淡的嗓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虚弱。
“姑娘,看来我们并无什么关系了,看来在下确实给姑娘带来了极大的麻烦,在下这就离开,免得再给姑娘添置什么麻烦……”
最后两个字刚说了出来,柳无色就控制不住地咳嗽了几声,紧接着他便觉得胸口一痛、喉咙一腥,便直接控制不住地吐出了一口鲜血,顿时地上便多了一片血污。
见此,姜瑟瑟更是害怕的不成样子,她忙不迭端了一杯清水递了过去,语气难掩焦急道:“公子,你先漱漱口吧,旁的事情我等一会儿再告诉你,厨房给你煎的药早就好了,我这就去给你端过来。”
语毕,姜瑟瑟便急急忙忙离开了,生怕端药端的晚了,这公子会再吐出来一口鲜血。
她离开的太过匆忙,就连木门都忘记关上了,昨夜狂风暴雨,今日倒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木门敞开之后,些许金灿灿的日光就落在了地面之上。
如此也便显得地上那片暗红色的血渍更加污秽不堪了。
柳无色唇边还沾染着些许血渍,暗红色的血渍衬得他的唇瓣多了一分艳丽,可却也显得他的面容越发苍白了。
柳无色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那片鲜血,本就幽深的眼底闪过一道暗色,杀意止不住地蔓延开来,这群杂碎居然敢对他下这样的死手,等到他回去之后,定要将他们全都制成人彘,如此才能一泄他心口的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