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之睁开眼,脑子混混沌沌的。
还没搞清楚自己怎么又到这儿了,常思齐猛然站了起来,椅子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你醒啦?!”
徐行之慢慢回过神,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你……”
“你饿了吧!”常思齐马上抬高声音自顾自地冲他说话:“我买了很多吃的,你想吃吗?”
简直是天降甘露,徐行之现在饿得头昏眼花,无比自然地接过对方递到嘴边的香橙派。
“唔……谢谢你!”他含混不清地回应说,“刚才……唔……”
徐行之抬头去看对方的眼睛,非常意外地在对方眼里看到一抹转瞬即逝的歉意。
大概是从没跟人说过对不起之类的话,常思齐有些气短地撇开目光,嘴角不自然地抿成一条弧线。
“刚才谢谢你,把我送过来。”
徐行之戳破空气中的尴尬,主动开口:“还有这些东西,也谢谢你。”
话说完,常思齐的表情马上就明媚了起来。
他一扫之前那副焦虑难安的神态,十分爽快地表示:“小事一桩,不用谢!”
塑料袋发出咔哧咔哧的响动。
徐行之真的饿坏了,已经不是两个大肉包能解决的事了。
常思齐没回座位,服务意识非常周到地站在一旁,替人拎着袋子。
他的眼神不断地在零食包装纸和徐行之的脸上来回移动,忍不住去盯徐行之规律鼓动的双颌,又去看徐行之因为咀嚼而变得肉嘟嘟的嘴唇,以及被晚风吹开徐行之的刘海从而露出的一小片眉眼。
他的眼睛长得非常漂亮,眉毛的颜色很浅,鼻头秀气圆润,皱起来的时候像湖水泛起的涟漪。
不知不觉看得久了,引来了对方的不解:“唔……你、你要吃吗?”
徐行之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耳根发红不太好意思:“我吃饱了,还你吧!”
不说话的时候没事,一说话才发现这人声音也好听。
柔柔弱弱的,让常思齐想起小时候在外婆家养的那只狗狗,奶声奶气……撒娇的时候还会舔人手心。
喉咙处莫名地生出一丝痒意,常思齐咽了咽口水,大大方方地:“算了!”
在对方长达数十秒的困惑凝视下,他保持住冷脸的表情,扯着嗓子声音洪亮到近乎咆哮:“哦,我叫常思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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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理科三班的常思齐和文科十一班的徐行之正式认识了。
第二周月考成绩公布,常思齐在光荣榜上看到了徐行之的大名。
对这位吊车尾的坏仔有了新的认识。
同理,徐行之也从好友叶小麦的口中了解到了这位“小齐哥”的传闻。
比如:人称外号飞毛腿,校田径队种子选手,中考特长生招揽进的海市一高,等等。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常思齐的脾气和他的成绩一样。
难分伯仲。
几次接触下来,徐行之发现他这人虽然嘴巴坏坏的,但是心肠却很热,非常地口嫌体直。
生活当中只要常思齐能搭把手,自己再多说两句好话,他很快就会妥协了。
譬如每天晚自习结束,徐行之总会准时准点地站在热水房门口,拎着两个暖水瓶笑嘻嘻地坐等常思齐帮忙打水。
常思齐骂得难听,一转头还是老老实实地帮他把暖水瓶提上六楼。
每当这种时候,徐行之会特别狗腿地替他揉肩捏腿,然后讪笑着说:“多亏有你了,小齐哥!”
周末热水房断电,洗澡就成了件难事。
徐行之是个爱干净的人,没办法像别人一样,把两三天的臭袜子扔在水桶任它发臭。
他从外地转来一高没多久,一时间适应不了这里的寄宿生活。
室友们背地里笑话他校服衣裤上喷香水,简直“比娘们儿还讲究”。
好在他还有常思齐。
常思齐每天训练完都是满身臭汗,裹着被子睡一晚床都馊了。
于是两人一合计,直接翘了晚上的自习课翻墙去校外的宾馆开了间钟点房冲澡。
“换洗衣服都带齐了吧?”
“带了的。”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楼,踩在年久失修的木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
进门开灯,常思齐利落地把背包往床上一扔,扭头问他,“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呃……”徐行之懵了几秒,认真思考后很有谦让精神地说:“那你先吧。”
“这儿的热水可不多。”常思齐衣服都脱到一半了,想了想重新抓住他的袖子,“算了,还是你先吧!”
没有相互谦让太久,徐行之拉开外套拉链,很配合地说:“我尽量……五分钟搞定!”
房间里的空调像个重度肺痨患者,吃力地吐着热气。
徐行之边说边脱,脱到只剩下贴身衣物,接着又甩掉脚上的袜子,直接往浴室走。
走到半路,常思齐忽然开口,“你等一下!”
他看起来有点焦躁,眉毛压住了眼睛,下颌线紧绷着,透出几分不悦的气场。
常思齐跨大步走上前,目光死死地盯住他的后背研究:“——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