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之知道她这是担心丈夫。
郑女士嘴上不说,心里一定也是着急的——没办法,他只能把请来的看护退了。
到了晚餐时段,徐行之在医院附近的中餐馆打包了几样徐妈爱吃的菜式,一家三口在病房里凑合着吃了顿晚饭。
或许是想到徐爸的病情,这顿饭三人都吃得心不在焉,味同嚼蜡。
饭后徐妈见天色不早,挥手赶人:“好了好了,你也忙了一下午了,赶紧回去吧。”
徐行之仍有些不放心,神经松懈下来才问:“要不然晚上还是我留下来吧,起夜的话也……”
“别别别,说好让你.妈来的。”徐爸见势打断他,暗地里扯了扯儿子的衣摆:“没瞧见她眼睛都红了,正好晚上我劝劝她,免得你.妈又多想。”
徐行之颔首,心里清楚徐爸今晚的这趟数落是逃不掉了。
从医院出来,初夏的晚风吹在人身上还是有点凉飕飕的。
徐行之心里堵得难受,上车时本想在市区多溜两圈再回家,而后又想到,这个点徐百万也该饿了——得,还是得抓紧回去才是。
他的脑子不受控制,开始细细盘算起接下来该怎么办。
至少在徐爸手术前,百万得先待在托管中心寄养,什么时候能回来,还得看术后的恢复情况。
好在那地方是周周开的,百万也不是头回光顾了,每趟去都跟回自己家似的。
徐行之想到这,惴惴不安的心总算是有点着落了。
到家后他照例给狗子准备新鲜的自制狗粮。
除了粗蛋白和粗脂肪,还给它补充了促进发育的深海鱼,百万每回吃完毛发都顺溜不少。
徐行之哐哐一顿准备,收拾完台盆才发现不对劲。
狗娃子今天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么乖,是憋着什么坏招?
换做平日里,徐百万早在他进门的第一时间就冲出来撒泼欢地迎接他才是了。
徐行之擦干净手,扯着嗓子喊:“臭狗,赶紧出来!”
空荡荡的房间里传出他自己的回音。
徐行之心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径直推开卧室的门——
“臭狗!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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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八点,徐行之一身疲倦地坐在宠物医院的大厅,神色涣散。
莹白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把他整个人照得惨兮兮的。
前台的小姑娘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狼狈,安慰说:“徐老师,你别太担心了。”
徐行之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接过对方递上来的水杯,不忘谢谢她的好意。
小姑娘欲言又止了半晌,抿了抿唇角重回工位。
徐行之低下头,盯着自己掉了一只的拖鞋闷不做声。
等待的一分一秒都是煎熬,他不由地陷入无止境地自责当中。
就在刚才,周周让他签署手术同意书时,他的手抖的不像自己的。
“徐老师,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周周带着口罩,说话声闷闷地,给人一种不真实感:“百万今年八岁了,对狗狗而言已经是步入高龄了。”
徐行之怔愣了原地。
直到手术室的门重新合上,他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意识过来对方话语里的深意。
先是徐爸,后是百万,这一整天发生的事像是在考验他脆弱的神经。
徐行之红了红眼睛,一定是自己太没用了。
照顾不好狗狗,还让徐爸操心,一把年纪了自己担着病痛。
“叮铃铃——”兜里的手机响起铃声。
徐行之看到屏幕上的号码,更加心乱如麻。
“喂,是我。”即便如此,他还是接通了来电。
常思齐的嗓音很沉,透过无线电波传到耳朵里,让人莫名地感到心安。
徐行之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很低声地应了一句“嗯”。
话筒那头顿了顿,谁也没有说话。
徐行之觉得很累很累。
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他已经没有心力再和对方争什么。
下一秒——
“徐行之,你的声音不对,发生什么事了?”常思齐的嗓音变得焦急起来,“说话!你在哪里?”
徐行之听到他的声音,再也没绷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