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寒冽冽,清澈干净,青是水底石上的藓。
潭心幽深墨绿,深不见底的样子,看起来既危险又神秘。有小鱼儿在水面游,突然被蹲在潭边掬水洗脸的怀藏惊跑了。
听到水声,南风明灼转脸看向怀藏,眉心微蹙,打水浇了过去:“滚!”
“连洗个脸都不可以?”怀藏吓得一跳,略微愤愤不平,非洗了把脸才站起身。
“你把我的衣服都换成了灰色,我都没说呢。今儿要不是我,你就你就……被人用强了,传出去不笑死。”
怀藏说得自己心情大好,转身就走开,取了桂花酿的葫芦,摸到一块巨石依靠坐下,饮酒细尝。
其实知道适才不过是自娱,即使她不去,那女子应当也强不了南风明灼吧,不然在屋外时,就不会听到那女子挨打的声音了。
片刻,忽然又听到南风明灼急怒地唤她。
“嗯?”她落下酒葫芦,静静听语。
对于“独儿”这个称呼,她总能听成“毒儿”,也不记得南风明灼哪一日突然叫顺口的,不过想来是把她当成一个亲近的丫头在叫。
南风明灼语气不好:“过来!”
“那还滚么?”怀藏明明身子动了,却仍随了句嘴。
“滚过来!”
南风明灼看着一副村姑打扮、搂着葫芦走过来的少女,又瞪了一眼不远处在他眼皮子底下翻云弄/.雨的两马,收回目光撩水洗肩胛。
“谁叫你把马拴那儿的,拉远去!”
他撩水洗了会儿,体内的火才将平息,陡然一个身影砸进水中,溅他满脸水花。
南风明灼怒不可遏,才欲等人漂起将其薅过来教训,然而看到浮上来的那脸儿甚是无邪,都没留意到他,甚至没意识到犯下的过错,怒便有所克制没再往外扩展。
他是由衷的不想与她计较,便抓紧了勒身的绳,往后靠住生苔的石面,慢慢抚平心胸那剩余的戾气,态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你怎么也到水里来了?”
“那马踹我。”
怀藏手臂划出一圈圈的水纹,顾虑慢慢消失,往南风明灼靠过去,嘴角淡淡地笑:“你看,我好像会泅水了!”
南风明灼在她近时揽住她的腰肢,被她膝盖痛顶了一记也没生气。
片刻,把她送到岸上去了。
然而怀藏走了两步,又回坐到水边:“王爷,我有个问题能问你么,别无它意的。”
“嗯?”
“为什么……男人下面那个,”怀藏一副认真求教的神情,“有时是硬的,有时又是软的?”
南风明灼沉默,盯到她鲜润的唇瓣半晌,结果又一波水打到她脸上:“滚!”
怀藏落汤鸡的走了,傍晚的风吹来冷嗖嗖的,她决定到林子里捡些干柴,来生堆火,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烤干衣服,也可以取暖。
从南风明灼说她是“翻白肚子的鱼”那一夜始,他们就再没挨近躺睡过,包括沐洗的时候。
是南风明灼要错开的,说防她春心荡漾,不想与她一块儿沐。
刚开始她还想不明白,后面她想明白了,或许是破院那一日,她发现两枚药情绪激动,失态说的话叫他有所误会。
他兴许以为她喜欢上他,而他对她着实的无意,甚至不想她喜欢上他,是以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
这真是个奇怪的人。
当然,也是合她意的,她本来就不欲再随便让人碰,想自心底保持一份洁净,仿佛新生出的贞洁,至少这阵子如此,她觉得很是舒适。
久违的有了干净的感觉。
虽然她知晓因为眼睛看不见,跌跌蹭蹭的,实际身上总是灰头土脸。
怀藏拎着一捆干柴,根据南风明灼的回声方向,回到水潭前。
自行囊里取出火镰与干燥的火绒,燃了个柴堆。
再提着陶罐去潭边欲取水,“啪”的一声,南风明灼却丢条鱼在她面前。
然后手里的陶罐就被接去了,南风明灼承石缝中流出的清冽山泉:“去把鱼拿到对面洗洗,我们烤鱼,匕首在你右手两步地上的衣服旁。”
“哦。”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怀藏拎起鱼、抓起匕首,小心翼翼绕潭半匝,到了南风明灼对面剖杀。
南风明灼已然出水,拿出衣包里的素纱中衣穿上,身躯冰凉凉的。
是冷水浸泡了许久,再晚风吹干水珠而特有的冰凉。但是裹上衣,肌肤瞬间就发烫。
片时,怀藏净了鱼,分成几段,用削尖木棍穿好予他拿着,平铺一方粗布于火堆旁,背他过去坐着烤火。
实际是让他烤鱼。
然后怀藏松泛下来,到潭边褪去衣服,沉进水里。
天穹漆黑几粒星子闪烁,毕剥作响的火堆,就是夜色中唯一的光源,晚风习习叫光影微微摇曳,吹得冰凉的水面微起波澜。
怀藏在水中洗了头发,就划泳起来,又躺着浮泳,当真像一条翻白肚子的鱼。
水声传进了南风明灼的耳朵,他手撮盐巴匀到几串鱼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