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可畏,他要是没做过,为什么全城都说是他?”柳青扬收回佩剑,双手环胸瞪了梅星韵一眼。
洛鱼笙沉吟开口道:“姑娘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就不能妄下定论。”
少年狼狈地趴在地上,衣襟沾染上泥土,他似乎找到了为他撑腰的人,连滚带爬躲到洛鱼笙身后,附和道:“就是就是,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做的了?”
“你!”柳青扬刚要上前,一直在她身后的冷辰月扯住了她的衣袖。
“罢了青扬,这位公子说的也在理。”冷辰月温声地安抚着正在气头上的少女。
柳青扬眉宇有所松动,双肩松懈,深深呼出口气道:“可是,我们杀了他,令尊说不定就不让你嫁给那个废物表哥了。”
冷辰月闻言,眼里触动,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放心吧,我现在既然逃出来,就不会回去再过那种任人摆弄的日子。况且,”她话音一顿,目光投向洛鱼笙,露出抹苦笑:“我们两个可能都未必能打过她吧。”
“您说对吗?粟玉公子。”
洛鱼笙对于冷辰月能识破身份并不惊讶,反倒是柳青扬一双杏眼圆瞪,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她,是粟玉公子?”
梅星韵一头雾水地探出头,看着忽然息战的三人,心底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躲在洛鱼笙身后观望。
“你早就知道,所以想来分一杯羹。”肯定的语气,似乎还带着几分戏谑。
冷辰月眉眼低垂,温顺一笑道:“是我急功近利了,既然此人落到了粟玉公子手里,那希望您能秉公处理。”
洛鱼笙点了点头,又想到什么,从袖中取出一瓷瓶,扔给那人:“金疮药,以备不时之需,下次不可如此冒进。”
冷辰月抬手接过,和柳青扬相视一笑。
月上中梢,漫天星辰点缀在夜幕中,池塘里不知哪处的蛙鸣惊扰了静谧的夜色。少女远去的背影越来越渺远,直到融入满山春色中,洛鱼笙才堪堪收回视线。
她心里对这二人是多有敬佩的,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能为自己而活。
“你还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梅星韵瞥见二人走远了,才放心地从洛鱼笙身后出来。
两相对视,少年收敛起神色,郑重地掀起衣摆,突然跪在洛鱼笙身前,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老大在上,请受小弟一拜!”说罢,梅星韵面色凝重,抡起两臂,行了一个标准的跪拜礼。
洛鱼笙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顿时回想起初到姑苏时劫道三人组,一人背一个大砍刀,她心塞地扶额,无奈道:“你在做什么?”
梅星韵眼底闪烁着微光,像浮动的流萤,望进了粟玉公子的心里。
“你救了我,那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老大,我就是你的小弟,你得罩着我。”
洛鱼笙闭上眼,强忍着揍他一顿的冲动,眉峰轻挑:“你这是赖上我了?”
梅星韵闻言,腼腆一笑,挠了挠头:“也不算,毕竟我也可以给老大出力呀。”
“他不一脚把我踹阴沟里就算可以了,还指着他出力?”洛鱼笙暗自轻嘲道。
“我不需要小弟。”
她简短地撂下一句话,随即拂袖准备离开。
梅星韵见状,暗道不好,原本打算骗个免费保镖,等到了城中联系上李德贵他们,就着刚才洛鱼笙马车劫持他的事,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个粟玉公子。
出师不利啊,他顾不得衣衫上的尘土,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跟上:“老大等等我呀,你不是最近在查瘦马门么。”
洛鱼笙脚步一顿。
少年见猜对了还有戏,目光揣测着眼前人的情绪,继续介绍道:“你跟我回去,我让我爹给你收拾出一间院子,这样你不仅可以每天盯着我,证明我的冤情,也可以趁机调查我那几个哥哥。”
“看看是谁暗中和瘦马门勾结。”
洛鱼笙拇指顶开剑格,露出一截银光,玩味道:“你这么想让我跟你回去,为什么?就因为我救了你的命?”
熟悉的压迫感朝着梅星韵袭来,他强忍住后撤的冲动,瞧着少女的神情,心里尖叫。
我当然不可能说是为了让你保护我回城,再找人揍你一顿啊!
梅小公子小心翼翼地上前把剑收入鞘中。
“什么都瞒不过老大的眼睛。”梅星韵谄媚地笑了笑,硬着头皮编瞎话:“这不是我害怕今日之事会重蹈覆辙么。”
“今天刚来两个用剑的,万一明天再来个耍刀的,后天再碰上个玩风火流星锤的,我这小命不就……”
他张开双臂夸张地跟洛鱼笙描述着,说完还像模像样地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洛鱼笙被他这番动作弄得一愣,思索片刻后,忽然露出一抹笑意,缓缓上前勾起梅星韵的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