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能耐!”梁三发挤眼神,卖关子似的瞟梁有。
梁有吃菜吃饭,事不关己,一脸淡色。
“我打听到细妹仔的名字,叫……”梁三发特意拉长腔调,睇紧梁有的面部表情。
腔调拉了许久,龟公体谅地给他倒杯啤酒。
直到梁三发险些给憋断气,梁有才投个眼角。不知是关心他,还是关心名字。
不管哪样,梁三发心里都舒坦。他喝完一杯啤酒,舒畅地道来,“她叫陈艾。”
“chen ai,尘埃?灰尘?”
梁三发怒送龟公一个‘滚’字。
“可能是耳东陈,ai啊……”他调笑地看梁有,“爱情的爱吧。”
梁有清淡的脸色,终于被这番胡诌,给裂出一丝笑意。他抽出根烟,将烟盒摔三发身上,“嗱嗱声滚!”
饭馆门边有座半人高的灯牌,梁有走到后面,冷风的触感轻了些。他掩着打火机点烟,吸上一口,才斜斜地倚靠墙柱。
这个位置很好,他仗着个儿高,视线轻易透过人头攒动的饭厅,直达尽头那桌。
就见她手端起碗,菜只夹面前,不越位不埋头。
梁有偏头吐掉消散无几的烟雾,再继续看她进食,颇觉趣味。
吃个饭都累规矩,怪不得总用表面微笑对人,把内里裹得密密的,‘假‘得很。
梁有实在不想分散注意力,但旁边男人殷勤到数次出现在视野。那张长满阳光的脸,意图都写在发亮的眼睛里。
扎眼,难看。
他们这些上“夜班”的,最不喜欢闪耀的,端端正正的东西。
风大,烟烧得也快。
梁有扔掉灼到手的烟蒂,没动身,凝起目光,看得更仔细了。他视力极好,盯着那张白皙的小脸。
她神色平平常常,对同伴微笑说话,他眯眼细看,她的脸颊、耳尖皆是纯白色,丝毫没有波动的异样。
梁有念起那个艳阳天,她红透了的脸,慌张的神色。
他心头一阵痛快。
可能……不是他想的那样。
梁有笑了笑后,目光倏变,收起了玩味的表情。
陈艾今天穿件米色外套,牛仔裤帆布鞋,很普通的打扮,也没带包。
至于为什么被小偷盯上,大约是因坐下而敞开的衣兜口。
小偷半边身子缩在墙后,眼睛乱睄,手指悄无声息伸出。每回有人经过又缩回,假装走去上厕所。
已经来回两趟了,毅力真值得称赞。
梁有站直姿势,继续旁观。
第三回,小偷整个身体暴露,脸盘放低,眼梢瞟着。他算准了脚速和手速,两步一过,钱包稳夹在指间。
梁有心底嗤笑,鄙视阳光脸男人警觉性差。
小偷手放进外套内,缩头缩脑地降低存在感,选了人多的门头走出去,就要消失在转角。
“三发!”
梁三发一扭头,对上梁有眼神,立即弹跳起来。
龟公一看气氛不对,也绷紧神经,什么都不问冲出去。
两人分路围堵,几分钟后押个男人回来。
这边人多,梁有走到蒲桃树下。
小偷不明就里,一到地方就开始讨饶,“我挨都没挨几位大哥,怕不是揪错人了啊……”
梁三发也不懂,用眼神问梁有。
梁有身形隐没树影下,声调凉凉地传来,“钱包。”
小偷眼神一慌,立马老实地掏口袋,“我这,这这……也是无心之失,不知道那位姑娘跟大哥们的关系,下次不敢!下次不敢了!就放我这回。”
梁有走过去,抽出钱包,在衣服上擦拭。足足擦了两分钟,看得小偷直怂得咽唾沫。
小偷在这片混久了,认出眼前的男人。他们是赌场打手,为争地盘一言不合就开片,他这个小身板不够劈。
小偷浑身抖了抖,颤着腔喊:“我不敢了,放过我这回吧,以后不在这片‘伸手‘了,不出现在大哥们面前……”
梁有眉头越拧。
小偷腿脚发软,低嚎:“我离开这!不混了!我改过自新……”
什么鬼!梁三发越听越离谱。
“我潜心悔改,我对不起那位姑娘,我以后绕道走,再也不行偷窃……”
龟公看到梁有颔首,送开手劲。
小偷猛一脱离钳制,还十足愣了愣。
梁三发上前拍他脑袋,“睇清楚,认清人,再下错手就唔是咁好讲话啦!”
……
三人回私房菜馆,他们位置已经被翻桌,坐上其他人。
“叼!”梁三发啐了口,跑去跟老板娘理论。
是熟客,这事也是自家理亏,老板娘重新安排座位,送菜送酒,好歹安抚下。
座位就在陈艾隔壁,梁有大剌剌将钱包搁在桌面。
上完第一个菜,她还丝毫没发觉。
他觉得好笑,这警惕性专用来对付‘好人’了。
做贼的脚程快,梁三发和龟公刚刚把肚子追空了,两人闷头吃。
梁有指尖敲在钱包布料上,若有所思。既然失主不要,那理应由拾到者处理。
他就在陈艾的视线范围内,拉开钱包拉链,里面有卡和现金小票。略略看一眼,现金两三百,ATM票据还厚点。
那张身份证引起梁有注意,他拉出来,先是看到张青稚的面孔。再看名字,陈艾。
放好,拉上拉链。
梁有怡然自得地敲桌边,梁三发和龟公同时抬头。
“乜啊!”
“做乜?”
……
“是艾蒿的艾,一种有独特气味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