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张氏医馆刚开门,一名男子搀扶着一个腹部隆起的女子进来了,四周其他患者纷纷避让两人。
男人大约四十岁,身着粗布麻衣短打,体型高大,脸上有多道伤疤,一只眼睛用眼罩遮着,面无表情更是让周身气势凶悍非常。
女子身穿青色棉裙,面庞清秀,双手拖着腹部,脸上带着浅笑,非常温婉安逸。
见到两人前来,夏树走上前打招呼,收了男人手上的号码牌,“林娘子,快坐下。下一位就是你们。”
号码牌是姜菀清借用的现代医疗按顺序看病的方法弄得,免得病人多混乱吵闹,虽然也没人敢在张氏医馆胡来。
而被称为林娘子的女人是前街茶摊的老板林秀娥,男人是她的丈夫许大山,是个猎户,他经常去城外狩猎补贴家用。
林秀娥笑着回应,“夏树姑娘,好久不见。”
上次见面还是一个多月前,那会儿林秀娥突然有些出血,被许大山紧急送到医馆来,姜菀清给她做的检查,极少量的血渍,经营茶摊劳累所致。
姜菀清当时狠狠批评了许大山,说得高大汉子缩在那里一句也不敢反驳,还是林秀娥看不下去给丈夫解围,许大山是去城外山林猎捕野味给林娘子补身体了。
姜菀清更是想骂人,但是忍住了,告知夫妻俩现在是关键时期,妻子身边离不得人照顾,这后来许大山就再没出城了。
今日来是林秀娥觉得腰腹越加酸胀了,这是她第一胎,没有经验,怕有个万一,想来找姜菀清看看情况。
姜菀清这边已经有一位病患了,没什么大事,普通风寒,开了一副方子让人去抓药回家煎煮。
下一位就是林秀娥,许大山扶着她进去诊室。
姜菀清坐在桌案前,抬手示意林秀娥坐下,先看看她的面色,又让她抬手搭脉,脉象稳当,没有问题,“林娘子,没有什么事情,胎儿大了,腰酸背疼无法避免,只能尽量缓解。不要过长时间站立了,平日坐下的话用个靠垫支撑,睡觉的话也可以在腹部垫个小蒲团,再让许大山给你轻微按摩一下,或者拿温热帕子敷一下。少吃甜食,稍微控制一点身量,胎儿太大对你没有好处,知道么?”
林秀娥自然听劝,“谢谢你,姜医师,我一定听你的。”姜菀清是京里有名的大夫,很多女子怀孕不适都是她诊看的,更有女子难产都是她从鬼门关救回来的。
许大山杵在旁边,也开口道;“谢谢姜医师。”
姜菀清摆摆手,"应该的。"
许大山搀扶着林秀娥离开诊室,出来后给了夏树十五文诊金。
十五文在金陵大约可以买一碗肉臊面,在京中诊费属于很便宜了,很多百姓都能看得起病。
姜菀清看诊的规矩是普通百姓看诊一次十五文,开药方抓药另算,其他人的话会根据情况收取费用,十文到百金都有可能。
如果来找姜菀清就得认下她的规则,要不就只能打道回府。
下一位进来的是一位遮面的女子,姜菀清给她搭脉看她半响,来人就是不肯摘下面纱,有些火气上来了,她能理解脸上伤了不想外人看见的窘迫,但是这样怎么治疗啊,“姑娘,你不肯摘下面纱我如何判断你脸上的伤情。你如果再这样耽误时间我只能请你另请高明了。”
女子最终还是磨磨蹭蹭摘下头纱,左脸上几道醒目的抓痕,不知是什么利爪所伤,伤口较宽,皮肉外翻,伤口处发黄流脓还有很深的淤青色。
姜菀清楞了一下,她不是被吓住了,她是很抱歉对女子刚才说了重话,这般严重的伤势,女子该多疼啊。
女子看姜菀清发愣,以为吓着她了,抬手就要遮挡,被姜菀清拦住了动作,温声细语道:“刚才对不起,你这伤口应该有几日了,必须立马清洗治疗。”
说完立即让夏树去拿工具药材,自己也去净手。
姜菀清让春蝉按住女子,“伤口必须清理重新生长,会很疼,你得忍住不要乱动。这是麻药,能让你好受一点。”
女子看看姜菀清,点头,“知道了。”
过程很慢,酒水清创,腐肉得一点点剔除,所有都弄好已经快到午时了。
女子满头大汗眼睛充血靠在春蝉身上,刚才哭叫耗干她的气力,已经没有力气吐出嘴里的帕子。
夏树给她擦汗,取下巾帕,上面还有清创时伤口留下来的一些血渍。
姜菀清摊在椅子上休息,她全程聚精会神,现在脑子都有些胀痛,不想动了。
好在伤势已经完全清理好了,敷上药后面等恢复就可以了。
女子缓和了很久,面色惨白看看姜菀清,又看看夏树和春蝉,口齿不清,“多......谢......”
“不用,我是医者,应该的。你可有亲人,让她们来接你回去吧,你这样一人是无法回去的。”
“有的......我......”声音很不确定,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那好,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病人的隐私姜菀清就没必要打听了。
医馆有专门给无法行动的病人休息的床榻,甚至可以过夜,费用的话需要另算。
春蝉把昏沉沉的女子送到休息区,那里有药童照看。
夏树来搀扶姜菀清,几人去后院用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