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纶一心追名逐利,为了金银利禄无所不用极其,会闯下这样的祸事,她一点也不意外。
只是,这样的丑事竟能越过层层官吏,直接捅到御前,背后必然有人推波助澜。
到底是谁,是李纶的仇家,还是李家的政敌,亦或者……是冲着她来的。
李瀛一时想不明白,打算先观望观望,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光顺门的登闻鼓是圣人践祚以来第一次被敲响,圣人很重视此案,连夜将李纶请进白云司。
白云司以刑名出名,刑法残酷,令天下闻风丧胆。
李纶进去不过三日,身上并无伤痕,神志却憔悴许多,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下一片淡青,形貌萎靡。
所幸他嘴硬,在白云司硬是什么也没招,再加上亲爹各方奔走,百般施压,终于将他捞回家中。
李纶捧着袖炉,披着被衾,目光游离,似乎还沉浸在极为可怕的噩梦中。
“父亲,一切都怪李瀛,都怪她……为什么不对圣人说些好话,要圣人放我出来。”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凌厉的掌风迎面而来,扇得他偏了头,捂着火辣辣的脸,再不敢多说一句。
“她如今是君主之妻,也是你能议论的?”身为陇西李氏的家主,李观山最忌讳后辈们管不住喉舌。
无端端挨了一巴掌,李纶很不服气,“……什么妻,那只是一个稍微得宠一点的小妾罢了,和她娘一样。”
面对李观山越来越阴沉的目光,他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李观山想到近日底下人查到的消息,不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独子,“你何时招惹了谢国公那个疯子?”
李纶茫然。
“什么?”
他几时见过谢国公,谈何招惹?
他还算聪慧,瞬间就想到那日引荐自己入宫上谏的神秘人,想清楚来龙去脉,恍然大悟,叫冤:“哪里是我招惹了谢国公,分明是李瀛招惹的。”
李瀛,又是李瀛,想到这个被自己视为弃子的女儿,李观山忍不住蹙眉,眉心横出一道川字。
“她虽然得宠,却不听话,不能为我们所用。”
李纶眸底精光一闪,“那不如……再换一次。”他语气轻慢又随意,仿佛在讨论如何处置自己不喜欢的猫儿狗儿,“换了这么多次,也不差这次了。”
李观山沉思片刻,不置可否。
李瀛不是从前那个任他们拿捏的小小庶女了,倘若要故技重施,事后若不杀了她,只怕她会闹出更大的事。
只是,毕竟是他的女儿,生得又美,这样的美人草草死了,岂不可惜。
若是有一种药,能使人失去心智,不伤容貌……
陇西李氏世为著姓,蝉联圭组,要什么奇珍没有。不过是时间问题。
-
那日在光顺门外击鼓鸣冤的民妇一夜改口,承认自己为了谋财,蓄意诬陷李纶,至于那些清晰到不容辩解的证据,全是她胡编乱造。
李家怜她寡妇孀居,没有惩治,反倒送了白银数百两,将她养在乡下的儿女和双亲接了过来,为她一家在东坊再起了一栋二进的新居。
人死不能复生,银子却是实打实的。
圣人点了头,此案就此落定,朝野上下总算见识了世代盘踞镐京的士族的手段,一点白银,一座宅子,轻而易举地平息了一桩命案。
李瀛也听说了,她想了想,点了点库房,有些想要送些金银给那位民妇。
那位民妇敢在光顺门敲登闻鼓,足见胆识和为夫伸冤的决心,最后却改了口,可想而知到底经历了什么。
李瀛挑出一匣子珠宝首饰,递给宫人,吩咐下去,只说是宫中一位贵人送的,不必提她的名字。
-
“李瀛悄悄送东西给柳英?”谢雪明有些讶然,那位高高在上狡猾多端的妖妃,似乎有一点不该有的心软。
或许,这点心软正好可以为他所用。
比起这些,更让他惊讶的是,李瀛竟然压根就不记得旧太子,甚至把无数镐京贵女的春闺梦里人称作自作情深的好色之徒。
……很贴切。
他喜欢这个形容。
正在此时,天青一身劲装打扮,悄无声息地走进来,身如鬼魅,迅捷无论,手里提着一只云母贝玉匣,这是她跟柳英换来的。
李瀛送出的都是宫中物件,御用之物,不好典当,她奉主君之命,折成等价的通宝,从柳英手里换得。
至于主君为何花大价钱换得这匣子,她都猜到了。主君要用它来给李瀛设局,栽赃嫁祸,以此断了李瀛的盛宠,给他们谢娘子铺路。
不愧是他们主君,心机深沉,害人一绝,无论是权谋还是宫斗,手段都是一流。
谢雪明颔首,示意她放下东西就可以走了。
天青:……现在就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