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梦忙点了点头,温砚便回屋去,拿出她的披风,搭在她的外衫外面。二人并肩走着,鹤梦抬头看温砚的脸,仍旧是不起波澜,她下定决心,主动凑近了他,把手塞进了他的手心里。
温砚有些惊讶,但他还是握住了她的手。二人心照不宣的默默走着,这么久以来,他们终于有了机会好好独处。本该是满肚子的话要讲,但鹤梦还是想等他先开头。
他们没有走远,就在宅子旁人少些的路上闲散,鹤梦不常无事游览,她多是在夜巡时会到此处,如今有他陪着走一走,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清许。”
鹤梦走到无人处,站住了,温砚被她牵着手,随她停下脚步。
“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温砚身量高,但身体却薄些。他面对她站着,几乎占据了她的目光所及。他脸上有颗泪痣,鹤梦曾轻吻过那里,此时点缀在他眼角,更衬得他清冷动人。
“你喜欢医书,我不通医术,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让你在府里料理家事,抱歉。”
“男子本该如此。我没什么委屈的。”
温砚目光柔和
“但是妻主能这么说,我很高兴。”
鹤梦眸色沉下来,牵动一下嘴角
“若是你嫁的是姐姐,她一定能让你更开心些。”
温砚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到端仪,他看着鹤梦上前走去,似乎无法面对他
“那天我看见了,你在姐姐牌位前哭了。”
“鹤梦,我。”
“为什么跟着我会哭呢,我做的不够好么?”
温砚上前去,从背后拉住了她的手。鹤梦转过身来,眸中浮光闪现
“我不是姐姐。”
“你不是端仪。”
温砚垂下头,轻轻贴在鹤梦的脖颈上
“你是陈鹤梦,是我求你娶了我,你不用为了旁的对我好的。”
“我想对你好,与别人没有关系。”
鹤梦没有迟疑
“只因我喜欢你。”
鹤梦能感觉那双搭在她腰上的手突然收紧,她也抱住了他
“温砚,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能娶到你我很高兴。我也想让你高兴。”
“对不起。”
温砚抬起头,轻轻咬住了嘴唇。他看着鹤梦,月光照着他们。鹤梦的手指触上他的唇,示意他不用多言。下一秒,温砚低头吻住了她,二人之间隔着的冰似乎在交织中慢慢融化,鹤梦觉得坦白是对的。她倾吐过后心中也算痛快。温砚也应该有所触动吧,她从他的吻中能感受出来。
温砚从未这样的热情,他的眼眸中似乎有团明火,慢慢的咬噬着鹤梦。他终于停下了这个主动的吻,停在鹤梦耳边轻声道
“回去吧。”
鹤梦本还想随他再去山上看看,但她似乎从温砚语气中听出了更令人沉醉的意思。温砚在她前面走着,鹤梦快步跟上,与来时不同,二人回程路上双手紧握,一直未松开过。一路春意浓,桃苞含枝,还未盛放,就已足够醉人。温砚鹤梦共回院里,路上遇见的府人都有些惊讶,但也很快反应过来,新婚夫妻,哪有一直生气的道理。
关上门,灯就不需点起了。鹤梦拥他到床上,二人咬在一起,突然鹤梦的手迟疑了,她低头看他,温砚的眼睛如搅乱的春水,她轻声道
“你不必勉强。你但凡说个不字,我绝不欺负你。”
温砚惊讶的眨眨眼,等他反应过来她的话,白皙的脸变得更红了。他佯装推她,手却紧紧攥着她的衣襟
“你现在就是在欺负我。”
“温清许?”
“陈鹤梦。”
温砚仰起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似乎送上门的一盘甜肉。
“妻主。”
鹤梦顾不得别的了。二人垂下床帏,一切就朝着该去的方向去的时候,这时,门外突然又有人来喊
“陈大人,陈大人您在屋里吗?”
“不在。”
鹤梦气急败坏,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傻事,手里还握着温砚的腕子,心情却全变了。温砚的半张脸贴着上撩的衣衫,轻轻吐出两个字
“去吧。”
鹤梦叹口气,在他耳边又说了句话,温砚偏过头去。这个时候来拜访,还能直接进别院的,一定是已经得了母亲的许可。鹤梦再气恼,也要整理好衣服,上前开门。她只开了半扇门,来人看她睡眼朦胧,只当她是被搅了好梦。她忙欠身礼道
“陈大人,小的是袁府的主管。袁主子让我来送这个给您。”
袁府主管摊开手,一个木盒静躺在她手心。鹤梦猜到了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打开一看,果然是袁家宅子的钥匙。鹤梦留了个心眼,问她
“合欢料子可卖出去了?”
“一抢而空啊,我们主子说了,还是陈大人有主意,行事果断眼光又准,她终于能迁北边去了,眼下正忙着收拾行李呢。宅子就当是谢礼了,请您千万不要客气。”
鹤梦得到心仪之物,心里更是爽快。她原想着先不让温砚知道此事,等她将一切料理好了再让他搬过去,省的他忙着陈府的事还要操这份心了。因此她拉住袁府主管的腕子,将她带到无人的花厅细聊。鹤梦关上门,全然不知床上那个人做起来,看着她的鬼鬼祟祟举动,又起了别的心思。
这个时间能进他们院子的人,除非是鹤梦亲近的人,否则谁敢如此。温砚想到上午那位兰公子。温砚从小学习辨认草药,对这些气味最是熟悉。成亲前他也听说过浮玉阁花魁和鹤梦的事,鹤梦来找他的时候,他不是没有闻到过她身上沾过兰草的味道。没想到成亲后,他们还有联系,但是她与别人有联系,又管他什么事呢。越想越收不住,温砚觉得心乱了,却不知为何而乱,他终于点起明灯,抽出本《本草纲目》,两耳不闻窗外事。
鹤梦与那主管就在花厅旁说了会话,差来月如带她去取了谢银,随后又匆忙回屋。那柄钥匙被她放进怀中,推门而入时,温砚已躺下了,给她留的灯火还亮着,鹤梦趟过去,从身后搂住他的细腰
“谁来了。”
他还闭着眼睛,似是无意提起。
“袁表妹的主管,袁索要迁居了,差她来告别的。”
鹤梦起身,想将钥匙收起来,却听那人闷着声音道
“我还以为是来给你送花草的。”
“什么花草。我不太喜欢那些东西。你若喜欢,我明日去寻好的。”
鹤梦收拾好,又回到床上。却见那人踉跄坐起,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又躺了回去。鹤梦有些疑问在心里,可眼下抱着他睡上一觉才是正事,因此也未多想,吹灭烛火,贴着他睡去。
次日鹤梦照常去楼中,半晌差人送了几盆花木来。温砚看了,细枝斑叶,姹紫嫣红,应有尽有。他抬起手,九里香尚未扬起的叶子静躺到他手里,小小的花朵喷着香气。温砚被这浓味清韵包裹着,黑着脸着人把花盆搬到西院去。随后又不忍这些国色天香暴殄天物,只好挽起袖口,亲自将它们移到土中去,细心照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