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蔓心跳的更加猛烈的了,他在心底一遍遍告诫自己要沉稳,要像读过的史书里描绘的贤士那般从容,如果他能记住自己,有成为朋友的可能,那就再好不过了,可她越这么希望她反而不会说话了。
“叫我瀼瀼就行”平淡的像一杯白开水一样的开场白,乔蔓心里无比懊悔。
“好,瀼瀼”
“那船队是你带来的?”黄盖问道
“正是”
“怎么也不挂个旗子?”黄盖松了口气“我们还以为是刘繇的人险些动起手来
“确是有不便张旗的理由,这些都是丹阳的士兵”
“丹阳兵?”韩当惊道“你从哪里弄来了这么多丹阳兵?”
“从父得朝廷之命,出任丹阳太守,我来看望从父,与伯符通信往来时,得知伯符缺少人手…”
韩当惊道“所以你就把丹阳的兵给搬来了?”
周瑜不好意思笑笑“嗯”
黄盖朗声笑道“好你个孙伯符,怪不得敢带着我们千八百人渡江,原来,早就有后手啊”
孙策大步上前,握住周瑜的手,目光灼灼“我得周公瑾,大事成矣!”
“走走走,今日在此安营扎寨,我要宴请周公瑾为他接风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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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浓时,两人的谈笑声仍从主帐内隐隐传出,众人已吃饱喝足回营休息了,只余守营士卒站立辕门,远处吕范的营帐已熄了烛火,乔蔓倚着营帐立柱,任晚风卷起鬓边碎发,看黄盖正就着月光擦拭腰间佩刀,"伯符竟与周公瑾这般相熟?"乔蔓望着帐内摇晃的烛影,忍不住开口。
黄盖手上动作顿了顿,刀锋映出半张笑意盈盈的脸:"瀼瀼不知?他俩总角之年便已结交。当年孙将军在外征战,伯符带着家人初到舒县,人生地不熟的,是公瑾主动让出宅第供他们落脚,还郑重拜见过伯符母亲。这份情谊,可不是寻常交情能比的。"
乔蔓心下嘀咕:我哪里知道公瑾,就是周公瑾嘛
乔蔓低垂眉眼,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黄盖错将这模样认作失落,安慰道“莫要多想!当年周公瑾赠宅,今日你赠救命良方,这两份情在伯符眼里,都是千金不换的珍宝!”
“这情谊各有不同,哪有什么远近之分?来来,莫要作女儿态,饮些酒,保准心里敞亮!”
乔蔓哭笑不得“公覆叔,你误会了,我没嫉妒周公瑾”
“瞧我这脑子,瀼瀼今早看公瑾分明比谁都热切!”黄盖爽朗大笑,浑浊的眸子里满是调侃。
“哪有?!”乔蔓猛地站直身子,青铜腰带撞出轻响。她耳畔发烫,回想起今早连周瑜束发的玉冠穗子都没敢多看,哪里来的热切的眼神?
“那是你自己没察觉出来!伯符都打趣说,你瞧公瑾的眼神,比看见新酿的蜜酒还稀罕!”
黄盖见他这般窘迫,笑得更欢了,“好好好,我信你!不过公瑾确实是个难得的人物,当年他与伯符的事儿,在舒县可是传为佳话。如今他一来,咱们这大业,算是添了强助啊!”
乔蔓微微颔首,目光望向孙策与周瑜所在的营帐,烛火透过帐幔,映出两人谈笑的身影。“我虽与公瑾初见,却也能看出他是个有大才的人。只是……”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只是没想到,他与伯符竟有那般深厚的情谊。”
黄盖眯着眼,似是陷入回忆,“他们啊,从小就意气相投。公瑾出身世家,却毫无架子,对伯符那是真心相待。如今重逢,自是如虎添翼。瀼瀼,你也莫要多想,日后咱们一同辅佐伯符,少不了你一份功劳!”
“嗯!”
营帐内烛火摇曳,孙策大剌剌地仰躺在榻上,仅着一袭素色里衣,双腿随意交叠,手臂懒洋洋垫在脑后,尽显少年意气。周瑜刚沐浴完毕,青丝未干,一支羊脂玉簪随意挽起长发,余下湿发如墨瀑般垂在肩头,在暖黄烛光照映下泛着水光。他半倚在矮榻上,玄色内衫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整个人慵懒又雅致,端的是温润如玉,若放在舒县,怕是要引得满城少女春心萌动。
周瑜指尖摩挲着青瓷茶盏,氤氲热气模糊了他清隽的眉眼:"伯母他们可安好?"
"一切都好。"孙策随手抓起案上的酒壶猛灌一口,喉结上下滚动间洒出几滴酒液,"君理叔已将家眷都接到历阳城,有我舅父照应,自是无忧。"他抹了把嘴角,忽然轻笑出声,眼底却泛起冷意,"这次多亏君理叔劝我脱离袁术,自立门户。"
说到此处,孙策的神色陡然沉了下来,他将酒壶重重砸在案几上,震得杯盏叮当作响:"那袁公路,处处提防着我!我拼死拼活,在祖郎手里九死一生,也只换回千余士卒。那些都是父亲麾下的老部曲,跟着孙家出生入死,我岂会轻易放弃?可如今看来"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眼中满是讥讽,"想从袁术那讨点好处,简直比登天还难!"
周瑜指尖划过杯沿,茶雾氤氲间,眸光冷冽如霜:"袁术心胸狭隘,政令无常,绝非值得托付之人。"
"何止如此!"孙策猛地坐直身子,榻板发出吱呀声响,"当初他许诺我为九江太守,事成后却改任陈纪。这般言而无信之徒,怎配称雄天下?"他抓起案上酒壶,仰头饮尽,喉结剧烈滚动间,溢出的酒液顺着脖颈滑进衣襟。
“这次也都怪我"孙策道“丹阳本是天堑,舅舅早可脱离袁术辖制。都怪我围攻庐江时,抽调太多丹阳兵力,才让刘繇有机可乘,将舅舅逐出曲阿!”
"昔年塞翁失马,反得良驹。如今丹阳之失,何尝不是天赐良机?"修长手指划过案上展开的江东舆图,在曲阿位置重重一按,"有此变故,我们便师出有名,不必再受袁术掣肘!”
“对了,”孙策忽然挑眉轻笑,眼中闪过狡黠的光,“你可知道我此次渡江的兵马是如何得来的?”
周瑜微微颔首,眉间泛起疑惑:“袁术一向多疑善妒,怎会轻易借兵与你渡江?兄长此番周旋,不知付出了何等代价?”
“公瑾还是如此聪慧过人!”孙策抚掌大笑,“正是以先父留下的传国玉玺为质。”他斜倚在榻上,神色带了几分讥讽,“加之刘繇固守丹阳,王朗盘踞会稽,袁术以为即便借我三千兵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说到此处,孙策忽然坐直身子,目光灼灼地看向周瑜,嘴角勾起张扬的弧度,“原本或许如此,可他千算万算,唯独漏算了——我有你周公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