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松原本无所谓地躺在干草堆上,正满面不屑瞥了眼那离他有些距离的方氏。
“人证物证都在,你就别抵赖了,招了吧。”他张口低声威胁,“若是你现在招了,我可以保证不会动你女儿,不然……”
周松眼眸眯了眯,唇角扯出一抹讥笑:“不然,她这样貌,赌坊那些人可兴得养瘦马。”
“你!”方氏原本不愿理他,眼见看他越说越过火,她心中气恼。也知自己无法自证清白,咬了咬下唇,眼眶再次憋的通红。
“方大姐,我什么样的人,你跟姐夫说过我那么多次坏话,你还能不知道?”周松还在继续挑衅她。
比起泼皮无赖,方氏这种向来有教养的良家妇人怎是他的对手。
她只祈求新任大人是个同沈大人一般的青天大老爷,别让自己无辜蒙冤。她转过身,背对周松,抬眼望向那高墙上的小窗口,一行苦泪还是没能忍住。
忽然,她感觉面上有些冰冷的寒意,她抬手抚上,空落落的,面前也没任何人靠近,她却觉得这感觉有些熟悉。
“相公。”方氏轻声开口,若是他还在,定然是不会让她们母女陷入这般险地。想起他临终时的嘱咐,方氏抬手拭去面上泪水,咬了咬下唇,目光较先前坚定了不少。
她没做过,她便不愿蒙冤。
那边周松还想再出声挑衅,却觉周围骤然变冷,他抬眸,骇然地看向方氏所在地方。
看她没有任何反应,他刚放心,却只觉周身更冷了些。
“夜深了,凉点正常。”他低声自我宽慰。
“周松,你坏事做尽,相公跟你姐姐是不会放过你的。”方氏刚平复情绪,鼓足勇气对周松反驳道。
“他们死都死了,大晚上的,你也不嫌晦气。”周松厉声反驳,多少带了点色厉内荏。
“不,他们在天有灵,一定……”
“够了够了,你与其在这胡说八道,不如赶紧招了去陪他们去。”
……
丁正业抬眸看向悄然出现的南芝二人,他不知怎样才能将自身阴气发散出来,只憋红了脸,一个劲地往周松背脊上蹭,双手呼出残影,要把自身这点黑色怨气都散到周松身上。
他本就一幅难以入目的病容,再加上这副做派,更是没眼看。
南芝同方氏比了个食指,便见她更加大声地同周松说话。眼看周松已绷直了神经,南芝同身旁的东方潜对视了眼,任由他将自己抱起。
只见他轻轻一跃,二人悄无声息出现在周松面前。
南芝没有急着夸赞他轻功了得,挥着长袖,隔着牢房栏杆,对周松念起索命之词。
“周松,你为什么要害我……”
周松猛然睁开眼,揉了揉眼睛,面前突然出现一道白影。
“我……我……”他猛然抬眼看向一旁的方氏,忙问她,“方……方大姐,我是不是出幻觉了。”
方氏怒目瞪她,哽咽道:“是香儿,香儿他们回来了。”
至于另一个背对二人的男子背影,她实在是不敢喊相公。
“不……不是吧。”周松猛地往后缩了下,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怎样,他觉得周围更冷了些。
方才只是觉得背脊发寒,如今更是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窖。
“姐…姐。”他看向那抬袖朝他而来的惨白人影,磕磕绊绊却不知该说什么。
姐姐向来最是疼爱他,断然不会不会……他打了个机灵。姐姐身旁还有一个男人,该不会是丁正业那死鬼也回来了吧?
这样一想,周松只觉面前那两道白影更加诡异起来。
“姐,不是我,不是我害的你。”他指了指远处的方氏,“是她,是她……”
“可是……那汤是你让我给方姐姐的……”南芝刻意拖长尾音,时刻观察着他的神情。
“不……不,我没有,那汤我没有下毒。”周松环视了下周围,牢中漆黑,这个身形,是他姐姐没错,只是……
“相公,你看到了不是。”南芝侧身看向东方潜。
“嗯。”
“你看,就是你……你……”南芝再次朝他伸出手,幽声道,“跟我走吧,走了,赌坊的人就不会再找你,恩儿也能平安长大……”
“不,不是。”看他们样子,周松更觉眼前一黑。若是以前,他肯定会觉得对周香来说自己第一重要,但是她有了孩子。眼看她不依不饶,周松面露凶狠。
“你就我一个弟弟,你怎么舍得让我去死!”这般想着,面前两个“鬼”也没那么可怕了,周松指着南芝,厉声道,“你要是把我带走了,到了地下,你怎么对爹娘交代。”
“那你下毒害我一事呢?”东方潜也学着南芝的样子,压低声音。
“姐…姐夫,你…你要找找我姐去,是她害的你。”周松移开视线,朝二“鬼”大声嚷了几句,感觉周围也没那么凉了。
莫非,鬼怕恶人是真?
他方想再次大声喊话为自己壮胆,便觉一股寒意自脚底袭来,至他心中一颤。
“是你害的我?”丁正业身上怨气翻涌着。
对于身死一事,他曾有过猜想,却不愿将人心想的这般险恶。当时他病情明明就有些好转,谁料突然病重,药石无医。
如今再看周松,心中已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