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另一个守卫心虚得很,东张西望的,“你不要命了?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县老爷知晓,我俩吃不了兜着走!”
这么一说,原本气势汹汹的守卫,这时也缩着头,后悔说错了话。
无人在意的远处墙角,宋奇指着慕容云涂抹了粉的脸,有些结巴:
“你,你这个?怎么弄的?”
“方才你不是一步步看着我的画脸吗?”慕容云凑过去给他看,“怎么样?看得出是我不?”
“每一步我都在看,怎么画着画着,我就看不明白了……”宋奇不敢眨眼,也不敢随便碰她脸。
慕容云:“下回我教你。”
“好啊!”
“收费,知识要付费的。”
“……”
宋奇撇撇嘴,兴奋把脸探过去,“来,往我脸上抹,我想变更英俊。”
慕容云挑眉,心生一计。
很快,慕容云在他脸上的工程结束,“大功告成!”
周围没有铜镜,宋奇追问上官玄,“如何如何?”
上官玄脸不红心不跳,“果然是,引人注目。”
宋奇很高兴,这下稳了!
“爹娘再也不用担心我找不到媳妇了!不用等我考上功名,没准就有姑娘家对我暗生情愫!”
慕容云托着他的下巴,佯装严肃,“确实,你这一款美男子,不常见啊!”
“若是你的嗓门再大些那就更好了!”
宋奇挺着胸脯,“我嗓门不小的!”
“那就好!”
慕容云从袖口摸出一沓轻飘飘的纸,爬上屋顶扔了出去。
纸张随风而散,摊开上头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大字——贪官还田!
“慕容,你的字一如既往地丑啊!丑的还千奇百怪的!”宋奇哈哈大笑。
上官玄勾了勾唇,“他故意这样写的。”
慕容的字工整俊美,干干净净。
纸上面写的字,越难看,贪官就无法寻到是谁写的。
慕容云让宋奇抱着锣鼓,“待会我引爆鞭炮,很快半个乡的百姓都会来。你到时候就敲锣喊话——县太爷私吞官田,逼死百姓!喊得越凄惨越好!”
慕容云还贴心地准备了洋葱大蒜,“哭不出来没关系,掉了眼泪就行。”
上官玄站在一旁,山水画折扇抵着下巴,眼底笑意浮现,“你这是要唱大戏?”
“错!”慕容云伸出食指晃了晃,“我会让县老爷唱,我们仨负责搭台子!”
慕容云点燃火折子,跑到县衙狗洞角落,嗤的一声引燃鞭炮,鞭炮引线瞬间蹿出火花。
轰!噼里啪啦!
县老爷浑身酒气,在后院睡大觉,整个地板剧烈震动,将他熊躯震了下来。
“什,什么事?”县老爷黄坪哆嗦着身子。
“老爷!有人偷袭咱们县衙!放鞭炮炸了咱们家狗洞!”下人急急忙忙进来汇报。
可县老爷根本听不见,鞭炮一旦点燃,后面全是震耳欲聋的爆竹声。
县衙周围的大街上腾起阵阵白烟,县衙门口打盹的两个衙役,惊得跳了起来,一人连鞋子都跑丢了一只:“走水了!走水了!”
鞭炮声停下之后,百姓们八卦地围了过来,每条街地上都散落着臭骂贪官的纸张。
宋奇第一次上阵,手臂有些哆嗦,猛地敲了一声锣,耳朵嗡嗡的,好在没忘记慕容的叮嘱。
“贪官还田!县太爷私吞百姓田地!贪官还田!”
才说没几句话,百姓们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好汉,你生得可真勇猛!”一个七旬佝偻着背的老大爷忍不住夸赞。
宋奇打心底高兴,喊的越发起劲,“大家跟我一起念!贪官还田!县太爷私吞百姓田地!”
人越来越多,声势浩大。
百姓们围聚喊口号的声音一次次冲进了县老爷的耳朵里。
“这些愚民!又在那闹!”
黄坪不想管,“他们总是听到点风吹草动就叫,给人当靶子用,没有一点主见,成不了气候,别理他们。”
可有点聪明脑袋的小跟班坐不住了,“老爷,若咱们不管不顾,这些破事传到了知府耳朵里,指不定又要整点幺蛾子给您……您要不还是出去看看?”
黄坪光着脚丫子,不耐烦地伸了伸腿,终究还是下地了。
朱红色大门吱呀一声推开,黄坪挺着滚圆的肚子迈出门槛,头上的官帽歪歪斜斜,脸上还沾着昨夜酒宴的油光。
慕容云穿着脏兮兮的男子衣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扯着黄坪的袍子不肯松手,碰了洋葱大蒜的手揉了揉眼皮周围,她立刻声泪俱下:
“就是你占了我家田地!害得我全家连口糙米都吃不上!老天开恩啊,放过我们一家子吧!”
县老爷眯起眼,抬脚便要踹过去,“哪来的刁民!”本官征田是为了修建官驿!造福百姓!”
慕容云灵活滚开,可还是‘被踹到’地上滚了两圈,眼泪哗哗的,她脸上涂了白|粉,惨白惨白的,五官边缘画了阴影。
“瞧他饿的,好几天没吃过饭了吧!”百姓之中有老婆婆不忍心道。
有人喊道:“打人啦!打人啦!县衙大人打人!”
“你们这群刁民,凡事都讲证据,你们眼中大瀛律法何在?”黄坪指着他们道,唾沫横飞。
“证据,有的有的。”慕容云两三下抹掉眼泪,从地上翻滚的状态立刻坐起来,从怀中掏出田赋账册,“这上头白纸黑字跟劳苦民工定下了私宅扩建,就在我家田地上,连茅厕怎么布置都写的一清二楚,若是百姓劳工没有办成事,还得赔钱。”
“来来来,大伙进来仔细瞧,上面还印着官衙印章,比珍珠还真。”
人群哗然,他们之中全是吃了哑巴亏的,只是这亏有大有小。
今日有人带头,他们也渐渐胆大了起来。
菜农啐了一口,“呸!我说怎么突然加粮食税!我们村为你劳力干活,每月银子可怜巴巴,原来银子都进了狗官腰包!”
愤怒会传染,百姓们向来默默受委屈惯了,好不容易能赶着个机会发泄怒气,纷纷喊起了狗官。
县老爷脸色铁青,正要喊衙役上前抓人。
可百姓们将县衙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区区几个衙役想动手都没机会。
“按大瀛律法,强征民田,伪造征田账册数目,下牢狱……”慕容云趁机跳上县衙门口的其中一个石狮子,故意停下,不说后面的律法条例。
县老爷一听,原来对方是内行人!
“有事好说,别激动。”
伪造征田账册,关进牢狱就再也出不来了。
慕容云挥着手中的账册,“诸位乡亲!今日这狗官若不还田,咱们便去州府击鼓鸣冤!”
她摊开账册,上面印着县衙的章,红通通的,相当显眼。
百姓群情激奋,菜叶鸡蛋雨点一样砸向县衙。
县老爷抱头鼠窜,“错了错了!我还!我还!”
夕阳西沉。黄坪在老牛后面,艰难地犁地,回头对着往魏婆和慕容云笑,
“怎么样,这土松的,满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