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府门口,站着个年纪约三十多岁的俊朗男子,双手交叠着放在腹部位置,眉间微皱,像是有什么心事。
“二叔,我回来了”,叶行川轻快地喊了一声。
见到他时,男人眉头一松,接着板起脸,训斥道:“行川,你这孩子,让你这些日子不要乱跑出去,你就是不听,出了事怎么办!”
“二叔二叔,我记住了,下次不会了。二叔你看,我出门后遇到了三位仙长,他们是来帮我们捉妖的!”叶行川的脸皮又红了,大概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当个小孩子一样说着,有些没面子,赶忙截住了他二叔的话。
男人瞪了他一眼,这才上前一步面向众人。目光先在召宿面上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又依次看向宋和衾两人,似是在判别他们的身份。
男子见召宿神色淡淡,但周身凌然气质非常人可比。而站在他身后的宋和衾与明砚气势稍弱,却也生就一副矜贵之相。这才面上露出恭敬之色,弯腰对着召宿抱拳作礼:“在下便是崇阳镇的镇长叶茂昇,想必是御灵宗召宿上仙和上仙的两位高徒,在下失敬。三位仙上一路辛苦了,请先到府中好生歇息着,让在下好尽地主之谊。”
叶行川见二叔行礼,便也跟着作揖。宋和衾看了看这叔侄二人,暗道这家人可真是礼多不怪啊,小的像个一板一眼的小夫子,大的似个克己复礼的老先生,貌似也挺有趣。
召宿垂眼稍一颔首:“有劳。”
闻言,宋和衾又顺势看向召宿,心想还是师父更有趣,他从不多话寒暄,但存在感却不容忽视,更不会让人觉得他高傲自大,这才是真正的强者啊。宋和衾没注意自己总无意识地将召宿同他人作比较,并且比来比起,反倒越发觉得召宿是个十全十美的完人来了。
“行川,你先将三位带至客房好生安顿,我去交代下人让他们准备晚膳。”叶茂昇先对着小侄子摆了摆手,恭敬地将召宿他们请到府内,自己匆忙地去做剩下的安排。
“是,二叔。各位请随我来。”叶行川仍旧走在最前,对着路上行礼的下人时不时点个头回应。
这叶府不愧是崇阳最大最华丽的的宅子,长廊水榭,亭台楼阁,假山池塘应有尽有。宋和衾路过荷塘边的一排垂柳,用手拨来一枝在手上看了看,不远处一条小鱼跃出水面吐了个泡泡,他跟着笑了笑,神色恍惚了一瞬,仿佛从前也有这样一个相似的场景,那荷塘边该有个人,沉静端庄,如同将时光也凝固在了那一刻。
“和衾,不走么?”明砚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宋和衾猛地回神,恰在这时,走在前方的召宿回过头。宋和衾垂了垂眼,笑着道:“嗯?走吧走吧。”
风拂过杨柳,细长的叶片落在水面,轻轻的带起丝丝涟漪,又被出水的鱼儿叼着沉入水底。
几人随叶行川进了一出雅致宁静的小院,召宿与明砚去了各自房中休息,而宋和衾由于一直没出什么力气,此刻精力十足的站在院中同叶行川套话。
此处有花有树,风景怡人,宋和琴满意地点点头,道:“叶公子,你家还真气派,若是进了什么小贼小偷,都不用担心他能跑得出去,必定先自个儿迷路个十天半个月。”
叶行川谦虚地笑了笑:“和衾兄说笑了,这实在算不得什么,想必连天下第一仙宗的千分之一都赶不上。和衾兄若是对此有兴趣,由我带着和衾兄多转转也行。”
宋和衾点了点头,又向他走近了几步,声音小了些:“叶公子,我能冒昧地问个问题么?”
猝不及防撞进宋和衾一双秾秀的眉眼,叶行川一时慌了神,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垂下眼看向别处:“可,可以,和衾兄请问。”
“嗯…”,宋和衾见他总一副不愿直视他的模样有些无奈,心想这叶公子为人未免太过腼腆了些,轻声道:“我刚刚路过一道月门时,打眼一看里面好像有栋废楼,外部都已经烧地焦黑,看起来有点年头了。凭叶家的财力,为何要留着这楼,而不重建一栋新的呢?"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叶行川怔了怔,沉吟道:“其实我从前也问过二叔这个问题,二叔说是因为祖母不让拆的,大概二十多年前,那栋楼本是我父亲的居处,夜里走了水,我父亲也在那场大火中丧生了,从此祖母便在不让人靠近那楼,也不让人修葺,大概是想留着怀念父亲。”
“叶公子,抱歉,我不知道是这样”,宋和衾听后愣了愣,懊悔道。
叶行川连忙摇头:“和衾不必介怀,我是在父亲去世后的那年里出生的,对父亲没有什么印象,且二叔一向待我如亲子,实话说,在我这里,二叔便是我的父亲,我也并没有如何怀念过自己的生身父亲。”
的确由于每个人的经历遭遇不同,在一部分人看来,养恩是要大过生恩的,宋和衾不好多说,点了点头转了话题:“叶公子可清楚这崇阳发生的怪事?”
“我只知道一部分,大约是从半个月前,这里出了一场命案。二叔是崇阳的镇长,他便带人前去查看,死者是名妇人,死状凄惨,全身就像是被无数根网状的丝线勒如骨头,血横遍布,身体里没留下一滴血,更奇怪的是,仵作验尸后却说,这人并非失血而亡,而是被烧死的。”
“烧死的?那怎么...”宋和衾皱着眉。
“死者的外表皮肤毫无烧灼痕迹,但是皮下的肉却被火烧地焦黑了。”叶行川轻声补充道。
闻言,宋和衾只觉一股强烈的因寒之气从脚底漫上头皮,完全不敢细想这等画面。随即他又记起叶行川的父亲也是被烧死的,但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大抵只是一场意外,可这二者之间真的毫无联系么?
“那妇人从前还是我祖母身边的丫鬟,为人忠厚老实,家中还有个女儿,十分可怜。”叶行川叹息道。
“这案子看着的确非人力所为,若说是妖邪做的,倒也能说通”,宋和衾思索道,但转念一想,妖物杀人,不是将之当做食物吃掉,也不为她身上的什么东西,反倒像是与之有仇故意这么她,一个普通老实的妇女,何至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