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良根本没有想到,张君彦还留了这一手,本以为自己缄口沉默,这桩案子就能成为悬案,但没料到这“姑苏才女”就是知道何为“人生如戏”,人都已经凉透了,还搞出一个“死诸葛吓退生司马”的效果。
张晓伟见庄良还是无动于衷,他耸了耸肩:“行,按照遗书的说法,这个绑架案既然不是你主观参与的,那你的刑罚应该能轻点。”也没等庄良回答,张晓伟便拿着东西出了门。
“张。”段颜招呼他过去,“我确定过了,在江天晚之前,确实有车进入过无监控区,是一辆顺风车,车上有乘车记录和车内监控,都显示是张君彦乘坐,并且之后,没有张君彦出无监控区的记录,她应该就是躲庄良推的那个箱子里出去的。”
“有个问题。”张晓伟一边将监控又看了一边道,“江天晚是不是有个师妹叫朱燕燕?”
段颜一愣,顺手就查了查A大化院的名册:“确实有。”
“查一下她的通讯记录和短信记录。”
张君彦遗书中提到,她假扮庄良,通知朱燕燕,江天晚的导师找他;但是,这个朱燕燕跟庄良是一个学院的,一个学院的同学,互相之间没有联系方式的吗?如果真的没有联系方式,那别人一假扮,她就相信了?
“张,朱燕燕的电话我给你拉出来了。”
张晓伟手指在电话流水上划了几下,一个眼熟的号码使他停下指尖。
是它。
沈轻舟那个黑号。
某间审讯室的沈轻舟,二郎腿随意地翘在另一条腿上,他的指尖轻点了一下桌面,眼前的那扇平面镜中,映出自己轻蔑又张狂的脸。
他忽然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江教授,钱公子,久仰大名啊。”
他知道,平面镜的另一面,他的两位“宿敌”正看着他,等他惊慌失措,等他露出马脚。
但他不会,他虽知晓一切,但他依旧清白,法律层面,他无惧任何。
哦对了,他的那个黑号,不知什么时候被他“弄丢了”,不过黑号就是黑号,因为它没有主人;他不承认,那号码就不是他的。
江天晚靠在凳子上,静静地看着几近完全目中无人的沈轻舟,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他的戏瘾这么足,为什么话剧里的角色只是打酱油?”
那个戴帽子的,没有一句台词的,甚至连脸都没露几次,大多出场时间还被帽子挡住脸的,成东飞的跟班角色,实在配不上他的“社长”和“总导演”的身份啊。
他一个总策划,加个戏不是分分钟的事?
沈轻舟继续用拇指敲着桌面,姿态和节奏毫无任何的紧张,警视厅的审讯室,俨然成了他的社团办公室茶水厅。
张晓伟瞅着这人的嚣张,不自觉觉着无语,他们这里,是专门坐目中无人的人的吗?
之前的江天晚钱潮,后来的余强顾天,现在的沈轻舟,都在眼前的这个审讯室里坐过。
这帮人的心理素质这么强大?都坐进这里了,还如此猖獗!现在的年轻人啊,不得了!
他斜眼瞅了瞅旁边那俩人。
沈轻舟很想知道平面镜那一侧的人的反应,他们没有动静,沈轻舟便继续冷嘲热讽的刺激:“江教授,我听说上次跳楼的,也是你们院的?你们院隔三岔五出事,是不是你这个学生会会长有问题?你好像对我异常关心啊,我去新剧院,你也跟着去新剧院,我下次去上女人,你跟我一起去吗?”
江天晚依旧没反应,沈轻舟又开口:“听说你们院的人,都挺听你的,钱潮……那个变态,也听你的?”
钱潮嘶了一声,似对这个突然被cue有些不满。
江天晚偏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皱了皱眉头,本以为他要呛沈轻舟几句,却没料到,他轻声道:“他这个说话方式,有点像话剧里的庄良。”
“听说你们这里原来是戏班子?”——庄良
“听说上次跳楼的,也是你们院的?”——沈轻舟
“我来剧院看戏你也跟来,是不是我下次去找乐子,你也跟着一起去?”——庄良
“你好像对我异常关心啊,我去新剧院,你也跟着去新剧院,我下次去上女人,你跟我一起去吗?”——沈轻舟
“成委员长厉害啊,革命派都想保你的命。”——庄良
“听说你们院的人,都挺听你的,钱潮那个变态,也听你的?”——沈轻舟
江天晚眉头紧锁,忽然起身,缓缓走向那面镜子,盯着那头尤为不顺眼的沈轻舟:“庄良的台词是他写的?”
“何止台词。”钱潮轻呵了一声,“应该说,庄良演的那个角色的人物原型,就是他。”
如果,他们演的人物,本质上都是自己,那章予怎么会演到自杀的程度?
某些事情忽然有了缘由。
话剧社要求入戏,但不一定是自己的戏,有时也会是别人的戏。
他们社的人,为什么看着不太正常?因为他们早已分不清,自己现下所经历的,是别人的戏码,还是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