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仿佛回到了昨晚,那个间隔时间不长,而又让人印象深刻的案发现场。
吴兵双坐在长凳上,满面愁容,叹了口气后,自顾自地倒了一碗水喝,此时,胡玉华从其身后走来,拿着肩膀上的毛巾朝他抡了他一下:“还喝还喝!台柱子走了,整个场子都要倒闭了,你还有心情喝茶!”
这一抡,使得吴老板被水呛了一下,咳嗽了两声,他紧接着回头,十分不耐烦地看了妻子一眼:“喊什么,台柱子走了我有什么办法,他个唱戏的又不是没长脚,我还能绑着他不成!”
胡女士一看,这家伙这架势,法子没想出来,还跟她对呛,便更加气不打一出来:“嘿!我早跟你说过别指望那小子,别指望那小子,你就是不听!我们这是剧院,不是戏班子!你靠个唱戏的来维持场子,那是聪明人的做派吗?那是蠢蛋的做派!现在得嘞,这剧目少了他没法演,你又请不到其他会唱戏的,我就等着跟你喝西北风吧!”
吴兵双脸色极差地哼了一声,不过,他向来吵不过自己这位泼辣的夫人,只得扭过头去不再理会。
这会儿,孙栋忽然急兜兜跑上舞台,看这打扮,店小二做派,他朝着台上气氛尴尬的两位微微弯了弯腰:
“老板,老板娘,李先生来了。”
胡女士听了这话,没好气地白了吴兵双一眼,扭头离开的姿态中写着:既然李先生来了,我先不跟你扯这些。
吴兵双长长地叹了口气,如今剧院如此落寞,想想只觉得让朋友见笑。
“请他进来吧。”他无奈道。
李胜军穿着长衫,梳着学者头,带着一副圆框眼镜,在与胡女士交错的时候,甚为疑惑地看了胡女士一眼,接着来到吴兵双旁边的那个座位:“吴兄,刚刚我看见你夫人白着眼离开,怎么,你又惹你夫人生气了。”
“冤枉啊老李,这哪是我气的啊。”胡兵双指了指旁边,“是杨虞姬,杨虞姬把她气成这样的。”
李先生皱了皱眉头思索了一下,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生:“杨……虞姬?”
吴老板才反应过来:“啊,你没看过我们的戏,我们最近最红的那场戏,主角叫杨虞姬,这不前两天,演杨虞姬的那个会唱戏的小子,突然撂挑子不干了,你说他不干就不干吧,还偏偏就直接跑去戏班子里,说自己火候不够,需要多练练,他那嗓子,还用再练?再练不真成女的了么,老李,你说,他这是不是不明摆着耍我们?”
“行了行了。”李先生拍了拍吴老板的肩膀,“本来你们做剧院的,靠着吊嗓子揽客就不是长久之计,还得靠剧本本身来吸引人,我平时四处教书,也听过不少有意思的话本。”李先生边说着,边从衣衫里掏出一本装订本,“这是我同乡新写的一个本子,我看着觉得不错,你也看看,觉得行,不妨演演看。”
吴兵双两只手接过本子,疑惑地问了一句:“同乡写的……是哪位同乡?”
李先生神秘地笑了笑:“张君硕。”
吴兵双听见这个名字,两只手顿了一下,他的演技非常好,两眼中的疑惑顿时转为惊喜,就像是拿了这个剧本,就能看到了剧院出路:“姑苏的那个才女?”
“正是。”李胜军抿了口茶,点点头。
“等一下。”画面被一个有些慵懒的声音打断,裂开,破碎,光怪感驱散,两人又回到了现实世界,眼前是每天都不变的宿舍,和那个所谓“相看两厌”的人。
钱潮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的的手指滑到了那页剧本上:“姑苏才女,张君硕。”
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历史上有这个人吗?”
江天晚眯着眼思索了一会儿,自觉自己记忆里确实没听过这个人,刚想拿起手机查,钱潮又开口:“应该没有,那个,编剧叫什么名字?”
拿着剧本的江天晚听了这话,惯性地往前翻了一页。
张君彦。
一字之差。
钱潮漫不经心地摩挲了一下手指:“她是姑苏人吗?”
钱老板这么一问,江教授这么一听,两人双眼对上,一种物质在传递,江天晚向来不喜欢被别人这么命令似的询问,特别是平时就看不顺眼的人,会更加激起他的心高气傲,但现下这个问题是如此的巧妙,以至于他居然忽略了这种不适。
他立刻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喂,吴妍。”
这个名字钱潮听过,上次就是从她口中套出的王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