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晚皱皱眉头,不得不说,他这个提醒显得相当的善意,以至于善意到让他觉得,从这个疯批口中听到一句正常话,反倒显得不正常了。
昨晚大姨与钱潮的两小时电话中,一再跟他强调,让他把室友带家里来,一起吃个饭。这么多亲属中,钱潮最吃不消的就是自己的大姨,他从小便没有母亲,父亲跟他的关系又有些微妙,只有大姨经常关心他,不过这种关心,有点略微“浮夸”的感觉。
钱潮虽然对大姨这“过火”的关心有些无语,不过他也知道,大姨是真的关心他,所以他在学院登记的家长信息中,也仅填写了大姨的联系方式。
本以为这个家长信息,学院就是做做登记的表面工作而已,哪知道因为上次心理问卷的事情,学院一个电话直接联系家长了,钱潮大姨一听这事,差点当场从凳子上蹦起来,直接逮钱潮看心理科去。
不过幸亏,钱潮在电话里骗过了大姨,但大姨却不会就此罢休,她在电话里得知这事儿跟室友有关,明确提出,小潮必须把室友带回去给她看看,他不带回去,她也得想法设法地打听,他的室友是哪位。
“大姨,这位就是我室友,江天晚。”
大姨抬眼,眼睛落在江天晚身上,本来心里没什么好印象的她顿时一愣,这一表人才的样子,实在让她想象不出,这位仪表堂堂的高个子小伙,是如何排挤自己外甥的。
“大姨,你好。”
大姨才反应过来,立马拉着凳子过来:“你好你好,坐,坐……”
江天晚配合坐下,大姨将桌上的扣篮掀开,露出一桌子准备好的菜:“来来来,边吃边唠。”
这种感觉,让江天晚不得不想到一个词:
鸿门宴。
“小江啊,我们小潮平时是不是特别麻烦你?”
大姨很聪明,刚开口总不能说别人错,所以先把问题朝自己身上揽,这么一自损,对方总不至于说:“是是是,就是你们小潮麻烦。”
江天晚瞅了钱潮一眼,他俩事先没对过词,被临时抓来就盘问,这该怎么回答?
然而钱潮这个败类,一口一口的,不停的夹菜,就像是先前学校食堂喂他的都是猪食,以至于他来到大姨家,吃到了人类的食物,无心理会其他了。
江天晚这种老少通吃的人,当然不畏惧跟大姨这种生物交流,他刚刚看钱潮一眼,只是怕自己说错话,驳了钱潮在长辈面前的面子,谁能想到,这小子根本不要面子,那他自然也不介意跟这位大姨瞎侃了。
“大姨,侬本地宁哇?”
“哈?侬也是本地人?”
方言交流自是最能增进感情,乡音产生的共鸣,加上江天晚与生俱来的老少女人都喜欢的特质,让大姨对他的顾虑打消了三分;联想到自己的外甥自幼丧母,小小年纪便没有母爱,自己即便一直在补偿他母爱方面的缺失,但毕竟不是生母,在性格方面,钱潮或许确实会与他人不一样,可能这位江同学就是一位很普通的同学,是自己的外甥有些敏感。
“小江啊……”两人聊着聊着,大姨也不知道怎么的,从刚刚的饮料,转成给江天晚倒酒了,“我们小潮他命苦,从小妈妈就没了,你比他大一岁,平时帮大姨多照顾他一点,以后你天天来大姨这吃饭……”
江天晚托起酒杯,口气特别熟络地就答应了下来:“自然自然……大姨您放心点……”
一旁的钱潮放下筷子,拖着下巴,看着眼前这两个“戏精”的往来,一个真浮夸,一个真演技,一时间竟分不清楚,谁在相见恨晚,谁在逢场作戏。
他抿抿嘴,看着这两位有些“异常”的融洽气氛,忽然产生了一种搞怪的想法。
他想逗逗这两位。
“晚哥。”
“咳,啊。”正与大姨高谈阔论的江天晚,听着这么个肉麻到呕吐的称呼,从这么个人口中说出来,差点把刚刚的一口鸡尾酒喷出来。
“我们该走了,你下午不有事么?”
江天晚觉着这人满口胡诌的样子尤为欠扁,他自己想走,非得拿他挡枪:“急什么,跟大姨讲话还没讲完。”说完,还不忘朝大姨抱歉地笑了笑。
这个反应让钱潮惊讶了一瞬,他也没想到,他能跟自己的浮夸大姨如此投缘,这让他觉得尤为有趣,于是便继续开口扯着不知道从哪整来的词:“你不是说你家里给你介绍了相亲对象,今天下午见面吗,要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吗?”
这种话题无疑严重吊起了中年大妈的胃口:“小江,你都相亲了?”
江天晚忍着掐死钱潮的冲动,朝大姨很自然地露出了一个不方便细讲的笑容:“家里催得急,所以先相着看看。”
大姨也不管江天晚说了啥,直接道:“那正好,还有姑娘的话,给我们小潮也介绍一个,他这个人吧,有时候我觉得他是缺乏管教,他爸也不怎么管他,一直是我管他,如果能有个对象管他,我这颗心也就能放下了。”
江天晚看着大姨浮夸地摸了摸胸口,一副真的心脏不好的样子,偏头威胁地看了钱潮一眼,示意让他闭嘴,又脸上堆笑地对上大姨:“大姨,你放宽心,钱潮他么,自会有对象管教他的……”
面上答应,实则心里叫骂:全学院都传开的变态,哪有女孩子敢管教他?
不过……
江天晚转念想了想,就目他那张优异的皮相来看,保不齐真会有想不开的女生看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