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蜜,缓缓流淌在村落错落的屋顶上。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将石板路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我站在借宿的小屋门前,深深吸了一口带着露水清香的空气。远处传来公鸡的啼鸣,伴随着早起村民的交谈声,整个村庄正从沉睡中苏醒。
"林默,都收拾好了吗?"周然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伴随着行囊系紧的窸窣声。
我转身看见他正将最后一件外套塞进背包,阳光透过窗棂在他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动作总是那么利落,就像他思考问题时的样子——不拖泥带水,却又处处周到。
"嗯,都准备好了。"我拍了拍腰间的小包,里面装着昨夜村民送我们的草药,"连老奶奶给的药膏都带上了。"
周然走过来,伸手拂去我肩头不知何时落下的一片柳絮。他的指尖温暖,带着晨间特有的温度。"村长说今天会是个好天气,我们确实该启程了。"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几个孩童躲在篱笆后探头探脑,见我们注意到他们,立刻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跑开了。不一会儿,他们又像小鸟一样飞回来,手里捧着几朵沾着晨露的野花。
"给你们的!"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将一束淡紫色的野花塞进我手里,"妈妈说远行的人带着花,路上就不会孤单。"
我蹲下身,让视线与她齐平。她的小脸上还沾着早饭的米粒,眼睛却亮得像山涧里的清泉。"谢谢你,这真漂亮。"我将花束小心地别在背包带上,"我会一直带着它的。"
周然从口袋里掏出几颗彩色的玻璃珠——那是他总带在身上,用来安抚路上遇到的孩子的。"来,送给你们。"孩子们欢呼着围上来,像一群争食的雏鸟。
就在这时,村长拄着那根磨得发亮的榆木拐杖出现在小路尽头。他身后跟着几位村民,手里都拿着东西。老村长今天特意换上了过节才穿的靛蓝色布衫,银白的胡须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孩子们,别缠着客人了。"村长温和地呵斥道,孩子们立刻乖巧地退到一旁,但眼睛仍好奇地盯着我们的行装。
"这么早就要走吗?"村长走近我们,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不舍,"厨房刚蒸好的馍馍还没出锅呢。"
周然上前一步,恭敬地向老人行礼:"已经叨扰太久了。您和村民们的恩情,我们铭记在心。"
村长摆摆手,身后一位妇人递上一个粗布包袱。"带着路上吃吧。新烙的饼,自家腌的咸菜,还有一罐蜂蜜。"她说话时眼睛弯成月牙,"我男人说你们城里人爱吃甜的。"
我接过包袱,沉甸甸的不仅是食物的重量,更是这份毫无保留的善意。包袱散发着面食的麦香和蜂蜜的甜腻,让我想起昨夜围着篝火听村民们讲述山神传说时,空气中飘着的同样温暖的气息。
另一位老者递来两个竹筒:"山泉水,用艾草熏过的竹筒装着,能保三天清凉。"竹筒表面刻着精细的祥云纹路,显然是件精心制作的器物。
"这太贵重了..."我有些迟疑,周然却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背。他了解这些山里人的脾性——拒绝他们的好意反而是一种冒犯。
"愿你们的旅程充满光明与希望。"村长说着祝福的话语,眼睛却看向远处的山峦。那里,晨雾正渐渐散去,露出苍翠的山脊线。老人家的目光中既有慈祥,又藏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忧虑。
周然握住村长布满老茧的手,那双手上每一道纹路都记录着与土地打交道的岁月。"谢谢你们的款待,我们会永远记得这个村庄,记得你们的善良。"
村长突然压低声音:"往北走三里地有个岔路口,走左边那条。"他说话时目光闪烁,像是在传递什么不能明说的讯息,"右边的路...最近不太平。"
我心头一紧,想起昨夜隐约听到的狼嚎。但村长的表情告诉我,他警告的恐怕不只是野兽那么简单。
老人拍了拍周然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年轻人微微晃了晃。"年轻人,未来的路还很长。"他说话时看着我们两人,眼神突然变得格外清明,"但只要你们心中有爱,就一定能走得更远。"
这句话像一颗种子落入心田。我偷瞄周然的侧脸,发现他的耳尖微微发红。阳光穿过他浓密的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