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垂着脑袋,本就是单眼皮的沈星野,此时褐色的瞳孔被遮去大半,浓浓的戾气从眼眶溢出,布满周身。
他没有动,只是平静的等待着对方先一步的动作,他大概算了一下,解决这三只菜鸡可能需要浪费他两分钟。
至于打完之后,家里人如何反应,他也只能告诉他们,这是正当的自我防卫。
“干什么呢?”
幽深的瞳孔里,钱勇的手马上就要攥住他的校服衣领,却又猝不及防的被彻底打断。
两个穿着制服的保安出现在不远处的巷子口。
“没事,叔,我们同学在这聊天呢。”
钱勇急匆匆的解释,却并没有影响两人往这边走来的脚步。
仿佛是一场表演突然被喊了“卡”,沈星野嗤笑一声,兀自从这场闹剧中退场,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没劲,本来还以为能会会这帮菜鸡,可惜,谁这么爱多管闲事?
等到胡同里的钱勇终于应付完两个保安,静谧的巷口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钱勇啐了一口,妈的,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衰神!
林树慢慢悠悠的垂着脑袋走到钱勇的面前,抬起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非常不解的看向他。
“为什么要找他的事?”
钱勇不屑的笑出声,“呵,关你屁事。”
“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三人听到他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哟,独行侠有朋友了,真羡慕,不过可惜...”
笑声的尾音还在嘴边微微颤动,钱勇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光,喉咙处贴上一点冰凉,额头瞬间涌出晶莹的汗珠,秋夜的凉风吹过,温热的肌肤受到刺激,他忍着没敢打颤。
一把锋利的折叠刀抵在喉间,刀背和刀柄的衔接处,一小团白光刺的钱勇眼痛,他嘴里涌出大量的唾液,但是他不敢咽,却又难以忍耐,十分缓慢的滚动了一下喉头。
霎时间,他清晰的感觉到,那点尖锐被柔软的皮肤包裹,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胸前蜿蜒而下,最后洇湿在棉质的T恤里。
林树是来真的。
学校里那个低眉顺眼的脸消失不见,林树半垂着眼睑,视线落在他颈间。
他乌黑的碎发下,右眉骨上横亘着一条两厘米长的疤,宽大的眼皮一寸一寸的抬起,墨黑的瞳孔里散发出平静又锐利的目光,他在看他。
这人是个疯子!
得出这个结论的钱勇,斩钉截铁的解释,“误会,都是误会,我们不会再找他,你放心,放心。”
似乎是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林树稳稳的将折叠刀收起来,在光影交织的夜幕里渐行渐远。
坐上公交车,戴上耳机,纯正的英式发音在林树耳边响起,渐渐抚平他心底抑制不住的暴戾。
这次他没有将手机放在口袋,而是打开相册,看着半掌宽的老旧屏幕里,一张昨天刚拍的照片。
照片里他骨节分明的手手背朝上,淡蓝色的血管微微凸起,纵横交错间被放上一颗方方正正的糖。
他从网上搜了,这是牛轧糖,纯手工制作,保质期很短。他没有吃过,也舍不得去窥探这糖会有多甜。
他只是静静的盯着他看,凸出的血管将它托起,白色的糖纸似乎已经和糖块黏在一处。他觉得有点可惜,如果它是一种液体多好,这样他就可以让它轻易的穿透这些血管,融进他身体里的每一处细胞。
可惜,它只是一颗牛轧糖。
他很珍惜,便将它留在相册里,好像每看一次,嘴里就能尝到甜味。
背着书包从车上下来,走到巷子口,他和出来扔垃圾的沈星野不期而遇。
沈星野:“你怎么比我回来的还晚?”
林树抬眸冲他微笑,说,“我去买了点东西。”
沈星野不疑有他,双手揣兜坦然离去。
林树还在路口站着,盯着那人消失的地方,愣愣的出神。
他想,这是他三年来交的第一个朋友,他不允许任何人接近或者伤害他,他要高贵的王子永远站在宏伟庄严的城堡上,而他愿意做那个孤寂又英勇的禁卫军,忠诚的捍卫他的国家和领土不受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