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观察大哥哥大姐姐许久了,他们比爸爸妈妈年轻,大姐姐凶巴巴,大哥哥好说话,他们要是有小孩,肯定不会被大哥哥揍,但大姐姐的揍得挨不少。
“你这小孩毛病……”丁知乐感觉耳朵要爆炸,青春女高,青春女高好不好,怎么孩子妈了,而且为什么她凶巴巴会揍人。
小郑姐捂住星星嘴,同丁知乐道歉:“妹妹,不好意思,星星他不懂,我会好好教育他,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丁知乐蹲下身子,与星星平视:“小孩,你听着,我丁知乐做什么都是最好的,你丁知乐姐姐永远是最牛的。”
星星被气势唬到,认真点了点头,丁知乐拿牙签夹了块西红柿给他,星星痛苦面具:“我的蛀牙疼,虫子吃我牙……”
小孩是世界上最讨厌的生物,丁知乐万分确信。
丁知乐很小的时候,周有才和丁凯莉还没离婚,有一年去周有才老家过年,二叔和爷爷就是用这种大铁锅烧饭,铁锅下面是砖头垒的简易灶台,烧柴火也烧其他粮食作物的根,火苗跳红光,现宰的牛羊肉扑出浓郁芬芳,丁知乐和比她大几号的弟弟妹妹口水咽了又咽。
“杨文帆,你去做厨师好不好,你简直就是吃那碗饭的?”
小郑姐接杨文帆手中的锅勺,将土豆和白菜翻拌均匀,星星爹朝小郑姐挤眉弄眼,咳嗽两声,星星爹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小丁小杨你俩是同学还是发小?”
丁知乐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这两个有什么区别?”
“同学有同学的好,发小有发小的好。”
丁知乐讨厌含糊其辞:“我们不是同学,不是发小,我们是朋友,非常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
铁锅架在小饭桌中央,公用勺子捞菜,每人一个塑料饭盒,小郑姐给星星先盛,丁知乐和杨文帆让他们直接把三口人的饭盛完,小郑姐客气几句没再推辞,杨文帆拿过勺子捞菜,大半碗肉小半碗蔬菜盖上面,丁知乐手伸出一半,接过的却是勺子。
“咳咳!”
杨文帆没反应:“没吃饭就呛住了?空气也呛人啊。”
丁知乐愤怒地抄起饭勺,愤怒地盛了满满一碗,满到冒尖的肉菜。
小郑姐是语文老师,星星爹是程序猿,顾及人与人的隐私,两人没将工作提得具体,吃饭期间只提了提读书与上班的感受。
小郑姐说青春珍贵不要虚度光阴,星星爹啃着丁知乐捏的胖花卷长叹口气:“岁月不饶人,我都给人当爹了,说句实在话,还是当儿子当孙子好,有人推着有人管着,你们现在可能觉得爸妈管的多,嫌他们烦,但长到我这岁数,往后一看空悠悠的,掉下去没人兜底,那滋味就跟刀悬脖子上似的。”
小郑姐批评星星爹话糙,星星爹为刚才的牢骚道歉,在小郑姐的教导下,两人齐声道:“善待彼此,珍惜时间。”
星星牙牙学语:“善待~彼此~珍惜~时间……”
农场的水果带走要另算钱,五元一斤,丁知乐捡价格贵的水果装了一大兜,提了两步提不动,杨文帆便揪住另外一边,两人无话,径直向小电驴走去。
丁知乐叹气,悲伤地仰望天空,万里无云,碧空如洗,是随手拍下能做壁纸的美丽,杨文帆见她没动:“再停会儿?”
农场斜对面有棵树,树下有公共座椅,丁知乐杨文帆各坐一边,夏风呼呼,燥热气不减。
“你和我赌什么气?”从前杨文帆情绪稳定得要命,丁知乐觉得他像一台智能控制情绪的机器,今天发现不是的,眼睛看不到,但是感受会给答案,用心听后会发现杨文帆生气都生得如静水般,无波无澜。
杨文帆看她:“为什么是朋友?”
“为什么不是朋友?”
“那是什么?”杨文帆目视前方。
“朋友。”
“14年的时候你说过,是家人,为什么变卦?”
丁知乐蓦然回头,大眼睛忽闪忽闪:“因为,比朋友亲近,和家人比,没有距离感,我可以同你讲我所有的秘密,但不能同我妈和老周讲,所以我们是朋友,最好的朋友。”
杨文帆的笑比晴空下的太阳还要明媚,是的,家人不足以形容我们,朋友不足以概括我们。
文兴街的尽头开了家趣味照相馆,花花绿绿的玩偶和缤纷的背景板下,丁知乐和杨文帆留下了多照片,有搞怪的,有大笑的,有捂住口鼻的,有一个拿锤子敲另一个的,这些独家记忆都被丁知乐收进储物柜里,流入岁月的长河之中。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
哼着老歌,丁知乐和杨文帆穿过纷扰的尘烟,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