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条形吊灯忽闪几下,手机上同事发来的视频已经结束播放。
库莉丝趴倒在办公桌上,视线正对着窗外。城市夜景的星星点点美妙诱人,似乎在对她唱晚安的摇篮曲。
意识逐渐模糊,即将消逝。
【不要担忧,即将消逝的生命不值得留念,我会让你拥有二次生命,让你体验精彩绝伦的人生。】
生命值恢复。
耳边吵闹声取代那段温柔话语,库莉丝再次睁开眼睛。
没有空荡昏暗的办公室,没有闪着星光的夜景,只有揪着她衣领谩骂的疯子,在一间狭窄破败的屋子里。
中年女人,头发散乱油腻,破旧衣服歪斜套在身上,嘴巴开合之间唾沫横飞,还带着一股刺鼻的恶臭酒气。
骂出的话更是句句难听,听得库莉丝浑身不舒服。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当我女儿?”
“你这该死的东西,21年前就该死的!”
“为什么你能活这么久,为什么我女儿就要早死?都是你这混蛋害的,明天就会有人送我去毁灭,我要你跟着我一起毁灭!”
每句谩骂都像利刃,刺痛库莉丝的耳膜,敲打脑壳,引起阵阵剧痛。还附带灵魂和身体的割裂感,仿佛她在一具假人模特身体中,任何部位都透露着不合适。
双手从身侧抬起,她抱住头,强忍中年女人的摇晃推搡,还要接受脑海中大量涌出的陌生信息。
一切混乱让她痛苦、恶心,想要呕吐,又吐不出任何东西。
*
库莉丝是个社畜,最大梦想是趁年轻努力挣钱,争取提前退休享福。
她清楚同事偷懒,故意推工作给她,也清楚领导了解这个情况。她自愿加班试探,意外发现领导是个非常上道的人,给她应得的加班费。
直到部门聚餐,她还在公司加班的这天,一段偷拍视频发送给她,还附带一段“领导不准备跟他续签合同的事走漏风声,瞧瞧他这嘴脸。”
而视频内容正式习惯每天推工作给她的同事在向领导告状,扭曲事实。
连续加班的副作用让库莉丝心脏剧痛,呼吸渐渐微弱,一种即将离开世界的强烈感觉冲击着她。
这种时候,她根本无暇顾及同事的造谣和告状。
*
再度睁眼,库莉丝不确定这是一场梦还是现实,也不确定意识消散之前听到的那些话是真是假。
无法抹除混乱,她更加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有一句话听得真切,那就是她大概又要死一次。
平时的库莉丝开朗爱笑,积极面对任何事情,从不抱怨。而现在,对死亡的排斥令她暴躁,费劲抬起手,推开眼前的疯女人。
她不太能控制身体,没掌握好力道,一下推得疯女人撞到墙角。她不是力气大的人,这一动,自己也有些吓到,低头直勾勾盯着双手。
疯女人头晕目眩,嶙峋双手反复剐蹭墙壁,企图抓住某个点支撑身体。失败数次,只能弱弱瘫着,这才让库莉丝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真是可怕的家伙。”脾气温和,总是对人展露笑容的库莉丝意外怼道。
短短几秒,一双有力的手接力遏制库莉丝的咽喉,不费吹灰之力推她到另一边墙角,死死抵住。
“竟然这样说自己的母亲?”声音低沉阴冷,充斥着厌恶。
破屋内的温度也随着这句话快速下降,明显寒冷,直击骨髓。
毫无疑问,脑袋混乱的库莉丝无法抵抗这股未知恐惧,不太听使唤的身体跟着颤抖。
眼前这个黑乎乎的家伙,身形在狭小破屋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高大,或许是个人类,但分不清性别。
全身藏在有兜帽的黑色披风之下,连掐着她咽喉的手也戴着黑手套。纯黑面具几乎遮住整张脸,只留下一双深渊般的瞳孔和传说中象征无情的薄嘴唇。
“滴答”“滴答”的声音钻入耳中,库莉丝颤抖中转移视线。
鲜红液体不断在黑乎乎家伙脚边滴落,有些坠入地面缝隙,有些在地面炸开。昏暗中,红色仍然刺眼,连成一片。
隔空滴落的鲜红绝不是来自黑乎乎的家伙,也并非库莉丝受伤,阴森邪气慢慢扩散在破屋内,无限放大恐惧。
库莉丝无法思考,咽喉在遏制下也几乎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她不能动弹,表情扭曲,再次体验到呼吸不畅的感觉,痛苦万分。
还真是精彩绝伦呢。
“这,这,这,这,这到底,是,是,为,什么……”她努力张开嘴巴,几乎无声地呢喃着。
遏制咽喉的力道更加强势,库莉丝临近窒息,过度混乱让她想要消停,哪怕只有片刻。
“原来是这样。”黑乎乎的家伙忽然松手,言语之间已经没有冰冷,破屋内随之回温,那不断滴落的鲜红液体也一并消失。
压迫感去除,库莉丝的身体顺着墙壁滑下去。她张大嘴巴,和鼻子一起大幅度吸气吐气,总算活过来。
墙角疯女人恢复力气,拼了命向前爬行,以跪地姿势再度揪住她的衣领,口喷恶臭气息。
“看见没有,邪神大人出现了,祂会帮我惩罚你这个恶毒的家伙!”
邪神?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说好的二次生命,为什么我不在办公室里,难道这些只是我死前的幻觉?
见库莉丝不再反抗,疯女人松手,反身跪在黑乎乎的家伙面前,双手合十,俯身贴上地面,口中碎碎念着:“伟大的邪神大人,在这生命扭曲的星球上,请您赐予高贵的诅咒,给我这个女儿,让她生不如死,死不能安生。”
又在胡说什么?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库莉丝脑袋中的混乱不曾停止,还要承受疯女人越发疯狂的言语。
压迫感再度来袭,她幽幽抬头看向那个黑乎乎的家伙,挤不出一点力气反抗。
时间仿佛静止,疯女人的碎碎念并未实现。她称之为“邪神”的黑乎乎家伙伫立原地,没有任何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