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浮玉拎了桌上的茶壶倒茶,将热茶推到怪人面前,扯着有的没的家常,“您是本地人吗?我瞧着你倒是眼生。”
怪人不答话,他静静盯着谢浮玉,并不吭声,良久,他忽地站了起来,还是结巴,“您,您慢用。”
“欸,别走啊。”谢浮玉拦住他,眼含笑意道:“我们聊聊?”
……怪人见状,无可奈何,只得坐下,倚着墙壁垂着脑袋。
谢浮玉:“我是刚来镇上的,瞧着这镇上家家都有个吊门神,诺,连这家面馆也有。”他手指向那座神龛,怪人循着他的视线看去,确实有个吊门神。
但怪人并不知晓眼前的人究竟想做什么,他两手放在桌下紧紧抓着衣摆。
“诶,你说这吊门神灵不灵验?我来之前从未听说过吊门神,反倒是听说另一个东西。”谢浮玉打量着怪人的神情,隐隐觉察几分不对劲。
就在这时,面馆的老板端着面出来,行至二人身边,他也未说什么话,只是将碗放下,而后又起身走开。
谢浮玉心道这面馆老板心可真大,害人的东西就在面馆里,还能笑呵呵卖面。
等等,谢浮玉忽地意识到什么,他站起身,朝老板走去,一只手搭在老板的肩上,“老板,我还没点面,你怎么就给端上了呢?”
那老板就呆站在原地,半晌,他一点一点扭过头来,直至头完全朝向背面的谢浮玉,却没有任何血肉撕裂的痕迹。谢浮玉清晰地听见如同撕纸的清脆声。
其他人看傻了眼,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放低了呼吸,唯恐惊扰到那怪物。
变故只在一瞬,那面馆老板猛地将前面的手抡往后方,径直掐向谢浮玉,电光火石间,谢浮玉侧身避开,店里几人瞧此变故,吓得连面都不吃了,鬼哭狼嚎般争相跑出面馆。
自然也包括那个怪人。
店里只剩下面馆老板和谢浮玉。
谢浮玉厉色道:“老板在哪?”
那老板未答话,只是他的身躯愈来愈薄,五官逐渐消失,面馆老板的衣服取而代之为一身丧服,他的手边挎了个篮子,篮子中是一沓一沓的黄纸钱。
他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吊门丧。
“老板在哪!?”谢浮玉毫不犹豫掏出匕首刺去,那吊门丧只是咯咯笑着,由于没有五官,回荡在店内的笑声便更为诡异。
只见它手一洒纸钱,移到谢浮玉身后,那纸钱散在半空中,锋利如刃,触之即伤,谢浮玉避之不及,脸上,胳膊上都被划了口子。
血顺着脸颊流到唇边,谢浮玉抹去嘴角血迹,铁锈的气息弥漫在鼻间,他颇为狼狈地闪躲那纸钱。
可他仍不甘心,勉力调整了呼吸,又朝吊门丧发起攻击,吊门丧任谢浮玉攻击。
但当谢浮玉的匕首刺到它的心脏时,不对,没有心脏,匕首穿过吊门丧的身体,正如同穿过纸张一般。
或是错觉,他听见吊门丧轻轻一笑,趁他怔愣时,这匕首被吊门丧夺下,从他身旁掠过。
谢浮玉的右肩霎时出现了一个洞,血水弄脏了明黄的衣衫,伤口处血肉模糊,谢浮玉死死咬着唇,吃痛蹲下,难道还没被主角一剑穿心,就要先被这怪物击倒么?
就在吊门丧举起匕首,正准备向谢浮玉的头刺来时,骤不及防间,却有一青色身影挡住了这致命一击,谢浮玉睁大了眼。
只见那人以伞为器,伞面被匕首划破,他迅速收伞,拎着伞同吊门丧打得有来有往。
罗成蹊!掌门师兄怎么会在这!?
但还未等他多想,吊门丧这边逐渐占了上风,这妖怪身法诡谲,招数出其不意,几乎没有软肋,寻常武器攻击不得,连罗成蹊的纸伞武器也只能暂时牵制。
罗成蹊本就替谢浮玉挡了一击,已是强弩之末,他一边打一边回头,“浮玉,别愣着,快念你的咒术,召出你的武器!”
谢浮玉欲哭无泪,什么咒,他怎么不知道,可罗成蹊的话也提醒了他,他先前召唤武器全凭心中感应,却从未念过咒。
但是咒语是什么?
这炮灰师尊怎么还给武器设下咒术!
可现下罗成蹊眼看着便要支撑不住,谢浮玉心中一横,只得死马当做活马医,他闭了闭眼,慌乱之下,脑子里映出一句话,“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
只见一柄长剑横空而出,谢浮玉试探着握向剑柄,这次的长剑不再释放排斥灵压,谢浮玉甫一握住,便感受到充沛的法力,情况危急,他来不及多思。
于是双手紧握,三步并作两步,身体先于大脑的思考,腕间顺畅地挽了个剑花,刀光剑影间,他当头向吊门丧劈过来。
吊门丧身形一晃,躲过他的进攻,谢浮玉扭了扭脖子,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轻笑道:“躲什么?”
说话间,他的长剑忽化为水雾朝吊门丧袭去,又如白蛇蜿蜒缠在吊门丧身上,吊门丧虽身如纸薄,仍是被缠得动弹不得,谢浮玉手指掐诀,水雾中现出剑意。
他一手抓住那剑意幻化的剑柄,裹挟着潮湿水汽朝吊门丧刺来。
吊门丧见状,挣扎着用那纸糊的手往篮中一捞,大把纸钱纷纷而落,遮住吊门丧的身形,待纸钱落地时,吊门丧已不复,地上只有一张它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