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
都去死!
额上忽地掠过一丝凉意,如清泉倾泻在灼热的石板上,激起一片细密的呲啦嘶响。
痛意减缓,来自身体痛苦的恶意叫嚣在顷刻间安静了下来,紧皱的眉头松开,呼吸终于平稳。
弥月松了口气,看样子她的做法还是有点作用的。
这个时候交流感情是不能了,冷毛巾也不过是起到缓解的作用。趁着现在,她只能回去把有花摇醒再过来救他了。
弥月很是贴心地将他额头上的布翻了个面,正准备走时,床上的人睫毛一颤缓缓睁开了眼,眼中的迷惘在烛光下一点点清明,最后聚焦在女孩的脸上。
弥月正用双手撑着地面试图站起身,姿态粗鲁地僵在原地。
此刻和他大眼对上大眼,一时无言。
怪尴尬的,她紧张地挠了挠屁股,反应过来后立马唾弃尴尬的习惯,然后悄咪咪地将手藏在宽袖里。
少年不说话,眼白生出的血丝密如蛛网,在苍白的皮肤映衬下,更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即使是个漂亮的少年也令人心生恐惧。
如果出现在现实弥月肯定第一个跑,但这是游戏啊!
她反手就是一个夸爆!
再者,游戏都提示了这是重要人物,她肯定要留下来多观察的。
不过少年显然并不配合她演什么救赎剧情,修长手指抓起额头上的不知名物体打量了一阵,随后直勾勾地盯着弥月,泛白的嘴唇紧紧抿着,浑身散发着冬眠野兽被吵醒后的愠怒。
弥月觉得现在应该说点什么,但对上他冷冷的双眼仿若被毒蛇盯上般开始结巴起来。
“你生病了……”弥月张了张口,又指着被他抓在掌心的布巾手脚并用地解释着,“这个可以降温。”
这样的理由应当没有被他接受,因为那块被她努力挤干水分的布巾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砸到墙面,啪叽一声砸到墙上,像是弥月的心碎的声音。
弥月瘪了瘪嘴,猛地撑起身往外走,最后又没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原本扭过头的少年此刻看过来的动作被她抓了个正着,那眼神带着探究与猜忌,在被发现后他全然未有被抓包的尴尬,而是缓缓收回了目光,偏过脸去完全不看她了。
……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弥月快步跑回自己的寝殿忧伤地将身体塞到了有花的怀里。
她小小的叹了口气,有花反应很快地睁开眼,温热的手掌以圣母极度宽容的姿态将她搂在怀中,裹着热意的身体带着花香。
她仔细从弥月的额头到脚检查了一遍,擦去她额头的汗珠后缓缓起身:“月姬怎么出汗了,仆给您换一身吧。”
弥月被清秀美人收拾了一番,心情也平复了下来。算着时间过去了好一会儿了,她很没骨气地指着门外故作夸张地学了几声咳嗽。
对于月姬没头没尾的话有花早已习惯,甚至在第一时间理解了她的意思,她极有耐心地询问道:“月彦君一直在生病,没事的。”
才不是,弥月摇着头,摸着她的额头提示道:“他很烫。”
有花不愧是细心的人,说完这几句后她就明白了过来,并未询问弥月为什么会知道这么清楚,她立即穿好衣抱着人去寻人了。
弥月被抱到兄长寝殿前时矜持地扭过头,虽然吃颜,但她也是有骨气的。
医生已经被请过来了,她没有进去,有花怕月姬过了病气。
于是弥月仅仅站在门外,看着瘦削的少年即使躺在被褥里依旧难受地蹙着眉,眉头紧皱着似是压抑着脾气地配合医生的检查。
他的手腕还没她粗,凸出的骨头被医生抓在掌心,血管清晰可见。弥月的同情心作祟,又开始给美人找理由试图原谅他的无礼。
她的视线大大咧咧落在他身上,他在察觉后脸色明显更难看了起来。在医生检查完后他立即将手藏在袖子里,似是不愿意被旁人瞧见。
“天气渐凉,要注意保暖。”
医生离开前又开了几服药,嘱咐一番后才离开。
弥月再去看他,产屋敷月彦已经将整个身体蜷缩在被褥深处,像是被敲碎外壳的田螺龟缩在幽暗的深井里,每一道投来的目光犹如利刃,撕开溃烂的伤口,强行将他的不堪暴露在外。
行叭,弥月打了个呵欠,任务完成了,她也应该遵守这具身体的睡觉需求躺下了。
眼睛一睁一闭,游戏里的三天就过去了。
【府上接到赏花宴的帖子,明天出行。】
“身体还没好,这次就不要出门了。”浑厚的男声紧跟着炸在弥月耳边。
弥月侧头一看,身穿华贵和服的男性顶着一个明晃晃的信息栏。
【姓名:产屋敷健吾】
【身份:产屋敷分支家主】
哦,是她游戏爹。
不过她身体很棒啊,弥月刚想拍着胸.脯说自己可以出去耍,身侧一声压抑的咳嗽吸引了她的注意。
三天过去他的病应该好了,恢复少许血色的脸庞精致漂亮,海藻长发束在脑后,抛却眉宇间的病气,赫然是贵公子的优雅模样。
一双红眸漫不经心地抬起,似是扫过一旁发呆的弥月,又很快地垂下了眼眸。
这个时候弥月才意识到刚刚她的便宜爹是在对着产屋敷月彦说话,房间里安静得可怕,过了半晌,才听到他压着气喘回了一句:“医生说我可以适当的出门……”
中年男子凉薄的视线扫过他单薄的身躯,虽然一句话没说但却比直接拒绝更让人难受。
少年低下头颅,眼神晦涩不明。衣领露出的一截脖颈苍白修长,如同被扼住脖颈的天鹅放弃挣扎般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只不过是出门而已,弥月仗着自己是玩家的身份肆无忌惮地拽住了家主的袖子,无底线地撒娇:“月姬想和兄长一同前去,父亲。”
【接触到的普通人物:他对你是有些喜爱的。】
一道目光悄然攀上女孩的后颈,冰凉如毒蛇游过,但仿佛只是路过般很快就散去了。
弥月毫无觉察地撒娇卖痴,在她的恳求下男人胸膛里发出一阵浑厚的笑声,相较于她的兄长,父亲看向弥月的目光多了几分慈爱,大掌抚了抚她的头顶:“既然如此,那月彦也去吧,正好也帮忙照看月姬。”
弥月的一句话就扭转了兄长争取无果的决定,她笑着回头,少年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眸,眼底并无半点笑意。
而他头顶的进度条又爬了一段,到达了25。
弥月略加思索,因为自己替他说话所以涨了几点,难道是好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