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一回够写一出大戏了，韦真现在神还没缓过来，实在说什么都有心无力了。

她已经认了命，肩膀一松，敛着裙摆缓缓跪下。

“陛下是有抱负的人，有些事，总要有人来做。”

她说这话时没什么情绪，曹叡听了，略低下头，心里划过愧疚，温言道：“这一两年，不会再打仗了。从前阿满总说自己没有兄弟姐妹，孤单的很。你的兄弟也总在西线，你一年也见不上几回。现在他们回来了，也能在洛阳好好过些太平日子。”

他走上前把她拉起来，又握住她的双手，笑起来带着不易察觉的小心，“你放心，从前没有的，以后都会有。”

韦真这时抬眼与他相望。

她忽然想起多年前，黄昏天，邺城外，自己只离死一线之隔，突然再有光亮的时候，眼前是这张溅了血的过于好看的脸，还有他平静伸出的手。

那时她或许幻想过：自己说不定以后会与他同命。

可她现在莫名很想把手抽出来，但一转念，还是维持原样。

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是思念翻涌，让他缓缓低头触碰她的嘴唇。她觉得曹叡身上现在有一团火，一瞬间烤得她炙热，甚至抢夺走了所有的空气。

一阵天旋地转，她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以至于自己怀疑刚刚那一瞬间的假意究竟有没有真实存在过。

韦真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晌午，她想起身，但提不起一点劲儿来，推了一下旁边的曹叡。

“你快去把阿满接回来。”

见她对自己还是这么不客气，曹叡不以为忤，走的时候心情甚好，池明宫的宫女有些早就习惯了，有些新来的吓得够呛。

她们从前听说过韦夫人受宠，也听过韦夫人独宠，但今日才看到究竟是什么样的概念。

过了半月，曹询在池明宫里都住习惯了。夏侯徽终于能低调的进宫来说些家事。

风波刚平，两个人相见，愣是多了些恍如隔世的僵硬感。

夏侯徽就在韦真身边坐着，若不是往日投缘亲近，如今见了她的神态，心里总忍不住想要不往远处坐坐。

“娘早就想让我进宫来问问现在什么章程，结果被爹拦下了。陛下命你收养皇长子，日后若无战事，爹便早早奏请辞官养老，交下军权。”

今日她就是在司马师来递司马懿的辞官表文后一步进宫来的。

韦真现在面色淡淡的，过了一会儿，夏侯徽谨慎放低了声音说道：“若咱们家日后若真成了清流士宦之家，太子这般多病，皇后出身低微。来日太子一旦有个好歹，我想陛下终归是属意你的……”

“嫂嫂。”

韦真缓缓说道：“无论这是仲达公的意思，还是哥的意思。我都希望你回去告诉他们：已经过去了这么多风风雨雨。九族都要化成灰喂地的事，还是不要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