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这一切的艾伶并没有马上回家。
他开车去了位于鎏金大厦的奥莱购物中心。
大门处,有一长排的储物柜,只要投入一金硬币,就可以获得二十四小时的使用权。
艾伶随便选择了一个格子,从胸口的挂包里掏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装有他这几年的积蓄。
他确认了数次,才将信封郑重其事地放入柜子里,紧接着是装有梁封管家和生命芯片的小铁盒。
他久久地看着这些物什,最终关上了铁门。
储物柜随机生成了一串密码,连同柜门号和定位一同发到艾伶的管家上。
艾伶操作着界面,将它复制粘贴,发送到一个叫做“倒吊人”的聊天室里。
梁封死后的数日,艾伶过得有些胆战心惊,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人闯入KTV,给他戴上手铐,将他带走。
可一周过去了,世界风平浪静。
豪车坠崖爆炸起火,这大概能算得上是一桩轰动的新闻,可别说是调查,就连最野鸡的媒体,都没有传出来半点消息。
渐渐地,艾伶确定,死亡本就是梁封的最终归属。
假如他没有猜错,是百里修远要他死。
那一晚,艾伶已经了解到,百里修远根本没有将梁封当做自己真正的朋友。
一如梁封所说的,他不过是跟班。一条狗而已,没有人会在乎他的生死。
可再怎么说,这也是一条人命,百里修远为何要下这样的死手?
深夜的出租屋里,艾伶将那晚的经过又仔细地回忆了数遍,将答案锁定在了“阎流星”这个名字上。
他打开电脑,登录【倒吊人】聊天室。
很快,一个名叫【祭师】的头像闪动——那个人上线了。
对方发来消息:生命芯片的内容已经破解,你确定要看?
艾伶:确定。
几乎是同一时间,对方发来了一个文件,艾伶点击“接受”。
那是个巨大的压缩包,艾伶家的网速不太好,时快时慢地接收了三四个小时,才完成了下载。
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一天中最黑最阴冷的时候。
他打开压缩包,里面开始播放梁封的芯片记录……
在接住艾伶的一瞬间,阎流星便和他产生了通感,如同走马灯一般,看到了他这数年来最为深刻的记忆。
透过艾伶的视线,他只看到了一片模糊的血色。
蒋倩的求救声变成了嗡鸣,池冉他们的嬉笑声却异常清晰,字字句句,如同恶魔低语。
那是艾伶的大脑自动开启了防御机制,将痛苦的部分模糊,只留下那些必须刻在心里的信息。
阎流星突然觉得脸颊冰凉,大概,是艾伶哭了。
百里体育场内播放的片段不过是冰山一角。
相似的情况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蒋倩如同一朵日渐枯萎的玫瑰,缓缓消瘦凋零。
在那段时间里,对此毫不知情的艾伶像往常一样和她聊天,想约她出来一起过周末,她都以加班为由拒绝了。
——假如,我再坚持一点,甚至,我强硬一点,直接跑过去新西亚接她,这一切是否就有挽回的余地?
——我明明可以保护她,我已经长大了。
艾伶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双膝。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某天,在池冉再次向她伸出双手之前,蒋倩从裙底拔出了一把小刀,用力刺向了池冉。
可她的力气太小了,长期抑郁和营养不良根本无法支撑这场反抗。
池冉低头看了一眼被划伤的胸口,瞬间双眼圆瞪。
他打小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尤其是当别人“冒犯”到他的时候。
蒋倩见自己失手了,把心一横,再次将小刀朝池冉刺去。
可池冉是个疯子,他直接用手掌握住了小刀的刀刃。
看着浓郁的鲜血从指缝滴落,蒋倩始料未及,一下慌了神。
池冉勾唇一笑,缓缓握住蒋倩的手,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将她逼入墙角,随后反手,把小刀扎进了她的心脏。
从镜头的反应来看,梁封明显愣住了。
姬伯安刚消化完面粉,似乎将眼前的一切当成了某种幻象,咯咯咯地乐个不停。
百里修远移开了双眼,依旧懒洋洋地斜斜靠在器材室的椅子上。
欧阳泽宇只怔愣了一瞬,举起了管家:“喂,李思存,过来收尸吧,老地方。”
艾伶睁大眼睛,强忍着肠胃传来的不适,将他们所有人的脸牢牢刻在了心里。
一个月后,月色呢喃,阎流星在艾伶的记忆中看到了那个曾经烂醉如泥的自己。
那是大概四年前,他第一次见到艾伶。他把他当做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将自己从林玥身上吃到的苦一股脑地往外输出,全然不考虑对方的感受。
这次,透过记忆,他才终于知道,艾伶早就摸清楚了老板文心尧和自己的关系,并在月色呢喃蹲点了许久。
——这孩子的生活过于规矩,不像百里修远他们。除了月色呢喃,几乎找不到半点适合下手的场合。
——他这是失恋了?呵,有钱人之间的过家家,看着就恶心。不过,这大概是个很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