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
中丘之地,天地辽阔,山川河流清秀壮丽。大队人马翻山越岭,眼前忽然豁然开朗,一时间令人心旷神怡。
“殿下,前面就是绥城了,末将就送到此了。”杨响道。
太子宵眺望着远处的山光水色,看出神了半晌没回应,正当大家都以为他不会回了准备调头,没想他突然道:“杨将军,你的救命之恩,孤记下了。”
杨响一惊,立即下马单膝跪于太子宵马前,双手毕恭毕敬呈上一物件,头深深垂下,“殿下,末将不敢。末将疏忽,差点忘了这阳陵剑符该还于殿下。”
太子宵敛了眸光,低头一看身上的配剑,悬挂之上的阳陵剑符何时不见了踪迹,连他也不得而知,也许是在逃离天启时不慎遗落了。
他俯身接过阳陵剑符,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又看,眉头不禁皱起,这时杨响又道:“回禀殿下,末将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太子宵手中一紧,一道阴雨疑云便落在了杨响身上,又是一阵缄默,一旁的皓童看不下去了,嚷嚷道:“有什么话不防直说,咱殿下是那种人吗?”
“这……”杨响支吾着,直到瞧见太子宵点头示意,他这才道:“阳陵剑符乃是那位天启圣女冒着生命危险送到军营的,这才让末将能及时赶来营救。此女有勇有谋,且对殿下情义深重,即使殿下再不喜欢她,也不应要了她的命啊!且先不说对一届女流这么做有损君子之为,如若天启圣女真在殿下手中出了什么事,两国也必定会出大事。”
太子宵心里咯噔一下,眼睛瞪的溜圆,心中急道:她偷了孤的阳陵剑符,孤还没来得及问罪,怎么就处置不得了?再则,即便是处置,孤何时又要了她的命了?
可太子宵的老毛病,越急他越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无论眼睛瞪得多圆,仍是阻止不了杨响的直抒胸臆,他还在继续道:“殿下别再否认了,殿下拿匕首刺伤圣女在场的人都看到了,这事已传得沸沸扬扬。圣女疗伤的这些日子殿下不闻不问,幸好皓大人日日夜夜细心呵护,无微不至,圣女才得以好转。天启圣女千万不能在咱绥国出什么事,将来平安送走即可。”
这一番话下来,旁人无恙,可怜皓童吓得连汗毛都立起来了,他惊悚地瞥见脸色已铁青的太子宵,连忙对杨响道:“杨将军还不走吗?快走吧!边关少了将军多时,怕是不安全。”
“有副将万祥在边关驻守,不妨。”
杨响的不来事,急得皓童是直想扶额,心道:将军啊!怎么,您这是不想走的节奏了啊?在他一阵挤眉弄眼后,杨响似乎领略到一点他的意思,在太子宵令他起身后,他刚准备上马,皓童却没耐心等下去了,忙急道:“万副将毒杀殿下,这样你也放得下心?”
“毒杀殿下之罪,待末将回去后定将他以军法处置,绝不姑息!现如今护殿下安全在先,只不过是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而以,他定不敢造次的。”说完,他这才飞身上马,双手抱拳道:“太子殿下,皓大人,末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快走吧!后会无期吧!别再给我找事了!”皓童心里还在嘀咕,却听身旁的太子宵传来一声,“且慢。”
众人纷纷回头望向他,只见他威严的目光忽然变得谦和,缓声道:“万祥也是受奸入蒙骗,请将军务必看在他偷袭天启军营有功的份上,免他一死。”
杨响拱手作揖,“诺!末将代其谢过殿下不杀之恩!”
苍茫大地,日夜兼程,尽管途中遥远艰辛,也不乏有皓童和段干钮钮在太子宵身边逗乐,可绥城就快到眼皮子底下了,太子宵反而对他们不予理睬了。
看着太子宵一人孤零零骑马走在最前头,皓童以为是他还在为洁辰的事吃干醋,便连忙加急了几鞭,让马追上了前,此时两匹马并驱向前。
“喂,不会还气着吧?别这么小气嘛?”皓童的热脸贴过来。
太子宵不理。
“我就知道,蓝雪花受伤,你肯定比任何人都急。你是顶不想伤害蓝雪花的,你那么做只是有你的苦衷,快也别自责了。”
太子宵的脸拉得更长了,还是不理。
“她都伤成那样了,你又不去看看,如果连我都不去,真出什么事我倒不是怕两国打起来,怕只怕是有人活不下去咯。”
太子宵双眼瞪过来,皓童像是终于抓住了痛点,继续嬉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入夜后偷偷去看她的那个人不是你。”
这话倒是被皓童蒙对了,入夜后太子宵确是每晚去悄悄看望洁辰,他的刻意疏远没想这么快就被皓童戳穿,只因皓童太了解他,笃定他绝不可能放得下,即便是皓童瞎蒙,也绝不可能蒙错。
之所以要这么说,一则皓童是想试探他的反应,二则是想要来调侃他,怕他真无端吃上什么醋,麻烦就大了。
熟料太子宵反应倒是真有反应,只是这反应转而为淡然,那道似怒非怒凌峰眉,平直后反而不怒了,只道:“这世间并不都是温暖的,唯独情是热的。”
皓童愣了,直到太子宵又孤身一人走到了前面,而皓童骑在马上还停在原地发呆。
“乖乖,这恐怕只有换过心的人才会有的这般感受吧?”他心里这么想,却是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