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喻星洁挎着一个双肩包,屁股一扭一扭地消失在马路中央。一家幼儿园门前,街边的车流及行人络绎不绝,此时正值家长送孩子上幼儿园的早高峰时段,街边停满了车。
蹲在幼儿园门前的,是一个披着长卷发的娇俏女生,她的杏眼笑起来像开了花,“小玉宝贝,Morning!奇奇宝贝,Morning!”
“喻老师,Morning!喻老师,Morning!喻老师,Morning!”
可爱的小精灵们和她左拥右抱后开心地往操场里跑,喻星洁则起身准备跟上他们,这时有人叫住了她,“喻老师!”
她回过头,笑脸立即迎了上去,“小玉妈妈,有什么事吗?”
“喻老师,是这样子的。昨天小玉她奶奶老家有点事,就急着赶回去了。我和她爸又经常加班,放学怕来不及接,晚了就麻烦您帮忙看一下,我会尽快赶过来的。”
“没问题!小玉妈妈放心去吧,交给我就好了!”
在一连串谢意声中,喻星洁送走了小玉妈妈。
到了放学时间,幼儿园的孩子基本上都被接走了,就只剩下小玉一个孤零零等妈妈来接自己。
因为知道小玉妈妈加班会晚来,喻星洁也没太在意,一边清点学生物品,一边陪小玉聊天。可奇怪的是,不管和孩子说什么,他都没什么回应,和平时叽叽喳喳的小玉判若两人。
喻星洁放下手中的图画书,回望了一眼,此时的小玉宝贝正扒在小桌上睡得恬静,她没叫醒他,只是轻巧走到他身边,将小毯子搭在了孩子的肩上。
时间一晃到了晚上八点,小玉妈妈还没来,喻星洁便拨打了小玉妈妈的电话,可电话一直没人接,再打就关机了。
“小玉宝贝,小玉宝贝,醒醒啊,喻老师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小玉宝贝…...”她唤了孩子半天没任何反映,她又叫了几次,孩子还是没醒,只见他小脸开始皱成了一团,就感觉哪里有不对劲了。
喻星洁瞬间睁大了眼,赶忙扶住孩子,一摸额头滚烫,就知道大事不妙,不过今早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测体温入园也没问题,怎么这一会儿就发烧了?
她来不及多想,抱起孩子就往医院里赶。
经过一番折腾,喻星洁满头大汗,累得够呛,幸好有个医生认得孩子,一眼就知道是小玉,“这孩子得的是白血病,前几天孩子的家长开了药就回去了,说会尽快办住院手续的,现在情况非常不妙,现在孩子的家长在哪?”
喻星洁惊呆了,忙答道:“医生,我是孩子老师,他妈妈……”
“这时候还不赶快通知孩子的家长过来,医院要下病危通知书了,后续一切治疗都需要孩子的监护人过来签字才可以的。”
“可是……我……”喻星洁急的舌头都打弹了。
正在此时,不远处迎面走来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喻星洁激动地差点哽住,杏眼登时瞪得圆溜,焦灼的眼神突然像捕获到什么珍奇猎物一般,一个飞扑向前拦在了那个人身前,“你,你,你在这里工作?确定你在这儿工作?”
顾皓被她冒失的跌跌撞撞弄得一头雾水,但出于医者的冷静,马上意识到可能有紧逼,答道:“是啊!发生什么事了?”
喻星洁把前后情况和他说了,希望他能帮忙打声招呼,救人要紧,签字后面再说,现在确实没有办法联系上孩子的家人。
可顾皓却一本正经地说:“那可不行!我是医生都还为自己签过知情同意书呢,何况患者自身。这个过程大家都必须承受风险,不要以为医生要求签字就是为了推责任,一切后果要患者自负,那只是对患者的尊重,对于特殊治疗来说,有必要让患者有知情权。如果手术中有任何问题,还需要判定原因和责任,但如果可以完全排除人为因素,而是患者自身疾病的原因,如果还需要医生承担责任,那还谁敢给有危难的病人治疗呢?”
实则喻星洁不是来和顾皓辩理的,顾皓讲的一堆道理,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反而使她更加焦燥,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拉起顾皓的胳膊就往急症室门前冲。
“医生,孩子的家长来了!快啊!”
“欸…..欸……”顾皓脸都青了,但还是被强迫拖拽到了急救医生面前,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只差要用鼻孔看人了,“我…...我……不是!”
“那我不管,反正孩子每天接送都是你,我们是幼儿园的,又不是公安刑侦机构的!”
“行,行,得了,你俩别吵了,去,去,去,赶紧去护士那给孩子办手续去,这边我尽力,救了再说。”
喻星洁嘴角微微一勾,难掩得意。顾皓因为自身是医生的原因,此时知道救人第一的重要性,也没在强辩,只是护士问及他俩与孩子关系时,一个很自然地冒充了孩子他妈,一个勉为其难地冒充了孩子他爸,俩人倒是难得默契了一回。
轮到交费的时候,喻星洁一句废话也没有,爽快地刷了卡,交了二万块,顾皓看在眼里,心中存疑。
孩子还在ICU,满身挂的都是吊瓶,只是到了凌晨这个点,监控室门口两个自高奋勇的人都快打起了瞌睡,孩子的家长根本联系不上。
顾皓忍不住呢喃道:“喻小姐……喻姑娘……喻星洁!”
“请叫喻老师!”
“喻老师,我可以走了吗?”
“不行!等家长来。”
“你不会是诓我吧?”
“你什么意思啊?难不成孩子是我的呀!”
“我可没说,话可都是你说的啊!不过这年头,不好说。”
“你.....”
“你什么你?你还说,我这一身皎洁的清誉全被你毁了!没看别人护士对我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的,谁不知道我顾皓在这儿是出了名的钻石王老五。”
“我看你是想在我面前展示你单身吧?然后好把自己硬塞给我?我告诉你啊,门都没有,我可不认!”
顾皓的瞌睡被彻底气跑了,“行,行,你厉害,我们说正事。”
“我不知道小玉他妈妈什么时候能来,电话关机了,不信你打。”
“她会来才怪!我是想说,如果,如果那孩子真有什么意外,我和你商量一件事啊!”
此时喻星洁的睡意也早已全无,虽没立刻火炮连珠怼回去,但杏眼的变化已是非常明显了,只是顾皓没注意观察,还在那儿一个劲不住地说:“那个,不管,结果如何,如果有万一,我是指如果啊,器官如果可以继续延续,生命不就延续了吗?那什么,嗯,嗯,有用的,可别浪费!”
喻星洁气得从凳子上跳起来,正准备子弹连发,只听一声柔声呼唤:“洁洁……洁洁……”
“姐,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夜晚医院的灯光十分暗沉,但仍旧掩饰不住喻星辰一身的清丽之感。她的步伐有点急,但却不失优雅,肩头挎的小包被细嫩的手指扣着向上提了提,高跟鞋急促的“咚咚咚”声落在了正要开战的两个年青人身边。
“你也知道这么晚了,爸不担心吗?如果我不赶过来,就是他赶过来了。”
“喻星辰,哦,喻老师,你好!”顾皓连忙起身打招呼,才发觉两位都是“喻老师”,这以后分得清谁是谁啊!
“顾先生,你怎么也在这里?”
“姐,别理她,这人真是,好好的咒人死。”
“这就是你不懂了,如果生死之间有一条河,像我们这样的捐献协调员就是这条河上的摆渡人。我们在河上来回划着船,就是希望把不得不离开人的那点生存的光和热传递下去,把生的希望传给有需要的人。”
“摆渡人?什么鬼?这大晚上的,想吓死人啊!”
“你知不知道,在我们国家,等待做心脏移植的患者有2万,等待肝脏移植的患者有5万,还有更多更庞大的群体等待着救助。如果没有器官捐献协调员,恐怕也没有今天。”
顾皓很少这么严肃,这一次他可是认真了。
“洁洁……”喻星辰立即拉住妹妹不让她继续,实则喻星洁已经被顾皓说的话有所触动,正想缓和一下,视线恰好移向前方迎面走来的人身上,顾皓也随之望过去。
“中霄,你来的正好!你们不信问他,中宵从小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三年前,不是位好心人去世前捐赠出了心脏,他早就不可能站在这里了。”
“顾皓,我再不来,你是不是要把我的老底都揭光啊?”
“嘿嘿!中霄,不好意啊!你怎么来了?”
“是你给我发信息说摊上大事了,让我来医院救你,不记得了吗?”
说话间,喻星辰微仰着头,一直怔怔地望着眼前人,眼底又开始泛起了泪光,她不知道厉中霄穿越到二十一世纪来都经历了些什么,但为了这颗心脏一定受了不少苦。
厉中宵也似乎感到了这束温柔、忧郁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他回望过去,心脏便又开始不受控制的乱跳,“噗通、噗通”的心跳声突然放大了几十倍。
他不知道为何在一面对喻星辰的时候就会如此?难不成是他难以抑制的心动?还是…….一颗移植后不受控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