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从文学角度下手,写的可以很生动非常有画面感,充斥着感性的色彩。剧本虽有相似之处,但小说里的文字有的只能在读者内心复现,却无法让演员演出来,编剧就需要让不知道怎么转换成影像的文字,用不同的视角清晰地表达出来。因此文字是一种表现形态,而表演艺术需呈现的则是另一种形态。”
“然后呢?接着说。”
“所以呢,一部优秀的文学作品,是需要经过编剧的改编才能得以发挥它最大价值。”
厉中宵不屑的面孔明显减轻了不少,但嘴上仍在强调,“那也不一定是要增加些奇奇怪怪的人,无端来些莫名其妙的情感线吧!”
“厉先生之前如果有改编剧本应该知道,每个人物必须是根据剧情走向来设定,没有多余的;情感线也应是根据剧情推进而自然迸发出的人的一种天性,刻意了相反会很违和,反而抓不住观众的心。”
“他没改过,一部作品都没被拍过。”
顾皓的一句补刀,厉中宵脖颈处浮起一道红晕直到脸庞,羞燥之气立马就上来了,紧接着顾皓就只能用耸肩加以“呵呵”来化解厉中宵接下来要将他吞噬的目光。
喻星辰莞尔一笑道:“不过没关系,如果厉先生既是原著,又是编剧,为了电影呈现最佳的艺术效果,在尽量还原原著的基础上,我相信在必要的地方进行修改,厉先生是不会介意的。”
厉中霄咯噔一下,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的乱跳,这次用了比上次多出一倍的时间平复,为了不显示与一个女人较真的格局太小,嘴上登时回道:“当然!”
“不过,剧本最终要通过我的审核,厉先生敢不敢接受挑战呢?”
厉中霄一想到喻星辰在火车上那副软弱伤感的样子,怎么样也想不出来以后她能翻出个什么天来,便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成交!”
“太好了!太好了!恭喜二位,合作愉快!”厉中瀛这次是真的开心,他没想到喻星辰一出马,真能这般顺利。
顾皓则紧张的是一身冷汗,平时那么爱插嘴的一个人,今天却只说了一句,只因为他在专注地等待他心中紧迫想要的进展,不敢多言了。
这样的进展,他也不勉有点小兴奋,心道:“太了霄啊,太子霄,你也有今天,终于有人能治你了!”
电影发布会的宣传活动持续了三天,因为酒店满房的原因,喻星辰借住的套间一住就是二晚,厉中宵也没觉得哪里不适,这一将就下来,倒成了很自然的事。
厉中瀛最是能趁热打铁,在这三天里完成了他的终极目标——版权签约。厉中宵签字前还在犹豫,被顾皓随便激两下,瞪着眼连条款看都不看就签了,当然因为是他亲哥的缘故,自然也没觉得会害他。
在活动结束的最后一天,喻星辰临走前拿出一本书递给厉中宵。
“这是什么?”
他接过此书先是一惊,待仔细打量完,才发现此书封面是结构紧密、纹理笔直的金丝南木,鼻间传来金丝楠木的淡雅幽香;中间的每张夹页是澄心堂纸,每张纸的边框均镶嵌着一圈金边,“《砩砣经》?还是梵文的?”
他心中暗道:“幸好难不倒我。”
“厉先生果真是见多识广,既然厉先生认得此书,便是和此书有缘,这几天给厉先生添了不少麻烦,也没什么可以送给先生的,此书可助其写作,就以此了表我的心意吧!”
厉中宵听完此话,坐在书桌前的他眼向上一翻,将书往桌前一扔,“你是不相信我能把剧本改好?”
厉中宵突发的反映,让喻星辰愣是在他面前站了足有几分钟,一句话也没说,在二人相互对视的目光中,厉中宵渐渐感觉到哪里不对,他哪会知道,《砩砣经》对于喻星辰来说,是何其珍贵,珍贵到他无法想象,人家又为何会将此物送给他?
没错,喻星辰就是当年绥国太子宵救活的一株蓝雪花!
早在天师巫住游历四方来到南荒的天启国时,曾遇见了一株蓝雪花,此花乃天启国国花,长得是冰清玉洁,清淡忧郁,可一眼就被天师巫住识破了真身。
“见了本座还不速速出来?”
果真,蓝雪花马上幻化成一名少女,少女知道天师是高人,乞求天师将她带走,越远越好。
天师巫住问:“你是何人?为何要本座带你远走?”
少女答道:“我是天启国圣女,名辰。因其自降生于世起,每个人都对我说要护佑好这苍生,可这护佑苍生又是什么?况且,我来到这世间,看到过母慈子孝、夫妻恩爱琴瑟和鸣,自己却什么也没有体验过,那多没意思啊!所以我不要当这圣女,我要找到真正属于我自己的人生!”
天师巫住又道:“这人世间的喜、怒、哀、惧、爱、恶皆是贪欲,也是万恶之源,一旦染上了,轻则心灰意冷,重则万劫不复,你难道不怕吗?”
少女回道:“人有七情六欲,物有百转千回,既然是人生,就免不了爱恨情仇,既然来到这人世了,爱过了,恨过了,也不枉白走一遭!有何可怕?”
天师巫师的心倏地颤了一下,有那么一刻为少女的话动容,可他依旧镇定自若地说道:“这世间万物芸芸众生,有得必有失,事多无兼得者。这世间的万象,万不可打破个中平衡,你拿什么来换?”
“我愿意用我一生的泪水来交换,无怨无悔!”
于是,天师巫住带着一株圣女所化的蓝雪花逃离了天启国,带回了位于中丘的绥国。途中蓝雪花因水土不服,辗转到太子霄手中时,已是奄奄一息,幸得太子霄百般呵护,细心照料,蓝雪花才捡回了一条命。
自那刻起,蓝雪花在和太子霄朝夕相处的时光里已渐渐爱上对方,待重新开花之日便是可幻化成形之时,谁知误打误撞跟着太子霄来到了未来二十一世纪。
再来说说《砩砣经》。自天启国圣女辰降世,《砩砣经》也随之问世。此经书乃圣女的降世法灵,只有圣女可解读,圣女如不自愿拿出,无人可得;如果圣女死了,《砩砣经》也只会随之消失。
《砩砣经》浅看只是赞美诗、祈祷文和咒语,但深则有造物苍生、净化魂神之神用,护佑天启国苍生平安便是这圣女辰和《砩砣经》的使命。可随着圣女辰的消失,《砩砣经》也不之所踪,天启国大乱,天启国无时无刻不在追寻其下落,直待有朝一日圣女辰能重归旧位。
在现今,当圣女辰与太子霄再次重逢,也就是喻星辰与厉中霄第一次在火车上相遇时,喻星辰的魂神在《砩砣经》的神力下,瞬间唤醒了她穿越时空间前的所有记忆。
这便成了在这二十一世纪里,众人皆醒,唯有太子霄独醉了。
所以此时喻星辰的眼底早已是酝酿了一眶泪,就快决堤而出,但这次难得的是厉中霄先妥协收回了目光,很是无奈的样子,他又将《砩砣经》重新捧回手里,认真翻阅起来,佯装刚才那句话他没说过。
那只是因为他感到哪里不对了,没想到他傲了半生,却独在女人的眼泪面前折了腰。看见喻星辰那个样子,怕不是又要落泪了,不管怎样,那个样子他见了,心里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还是不见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