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舞七有些突然。
尚知予了然一笑,跳下了树。
“我怎么不太明白,云里雾里的。”舞七。
“‘彼可与共患,未可与共富贵’这个儒生都这样说了,其实已经显而易见了。”尚知予叹道,“不过是个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俗套故事——在此人君临天下时,集权清君侧,处理昔日的左膀右臂。”
他的眼神慢慢转向两具尸体手中的玉觥,“只是他要怎么动手呢?”
舞七追随着他的眼神所向思考,“以他俩此处对饮的状况,会不会是下毒呀?”
“很有可能。”
舞七凑近观察俩人杯子里水质的区别,仔细一辨,竟真让她发现了,“尚知予,你看,鲁弟的杯底有细小的青色残渣,那个儒生就没有,莫非他真下毒了?!”
“看来我们离找到生门又近了一步。”尚知予附和道,然后眼神慢慢停在鲁弟的右手虎口至掌心的伤痕上。
“可是,我不明白,此人已经权倾朝野了,”她指向打扮简单的儒生,“为何穿着如此简朴呢?”
“……不知道。”尚知予观察四处,“东边那是一口井吗?”
“井?!”她几步朝东踏去,拨开层层杂草,“还真是哎!”
尚知予莞尔。
井口由风化的青石砌成,边缘长满了青苔。
舞七伸头向井下望去,“好深啊,下面好像有东西。”她将身子往井下又探了几分,“但是看不清楚。”
“我下去看看,你等着我。”尚知予跟到她旁边,扶起她摇摇欲坠的上半身,矫健朝井下一跃。
“好,你小心点。”
尚知予跳下后半晌没个动静,舞七在上面百般无聊,碎念起来“你说这个商文轩为什么在家门口设阵啊,他是生怕别人找他吗?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不会是得罪的人太多了,害怕有仇家找上来……对了,在咱们进去之前、大门自行开时我闻到香气了,你说会不会就是香气为引,我们才入阵的啊。”
“你说的没错。”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舞七一颤,发现尚知予已经上来了,手里还拿着东西。
“那么快!”舞七惊叹。
“快吗?我以为你等不及了。”尚知予笑,“我找到了一把被劈成两半的宝剑,和一个簿子。”
“宝剑碎了?”她不解,“只能是鲁弟才熟练使剑吧?”
“应该是他自己劈的。”尚知予顿了顿,“他虎口处的伤痕跟宝剑的碎痕相吻……至于为什么劈,我想这个簿子就是答案。”
破破烂烂的簿子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鲁家剑法」,尚知予轻翻开,里面夹着个小便笺,只见上面写着“「青堤」极溶水,当留杯底残青滓,饮者一为浚日必死”。
“鲁弟发现了他曾经无数次伸出手相救的、与他称兄道弟的人,在即将问鼎之夜,想要一杯毒酒赐死他。”
“……所以呢?商文轩布这样一个阵是何意?”舞七蹙眉,“我们已大致窥得两人恩怨全貌,如何破局才是生门呢?”
“不让鲁弟死不就行了。”他看向舞七,眼明如星辰,双瞳盈盈似润玉上的一点莹泽,“两人终于一杯毒酒,我们可将毒酒洒了。”
“只是这样?”
“八门阵是最基础的阵法,看来商文轩并没有存心困住我们。”尚知予接道,“即使不尚武术之人,误打误撞也是有可能破阵的。”
酒水随风一洒,周围的景象竟四处扭曲、变化起来,那两具已经风干僵化的尸体竟离奇地红润如初,在混沌一片中活了过来。
“为什么?”鲁弟猩红着眼睛,执酒的手在发颤,“世间有万种毒药,为何独选「青堤」?”
“我以为你会明白的。”儒生作扮的男子面无表情,“我还是高估了你,当然是因为你最了解「青堤」。”
视线所至,碎成千变万物,无尽光点,磷火闪烁,“嘶――”舞七刺痛地眯眼睛。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鲁弟的情绪在失控的边缘。
“我已经受够了。”男子冷漠地理衣角,“这身脏衣服早该换了,黄袍加身才是我最想要的。”
“我原本以为……”鲁弟眼神逐渐黯淡,如一只濒死挣扎的困兽。
“脏东西就该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处,不该去妄想一些有的没的。”男子眼中狠意尽显。
“……好。”鲁弟将毒酒一饮而尽,随之从怀里抽出一个精美的绸缎包袱,打开后是一把发锈已久的宝剑。
男子恍惚一顿,“这东西……你竟还留着?”。
“当然,这是当年你说特意为我锻造的。”鲁弟凄惨一笑。
男子垂眸,其实这是他在街贩两个铜板淘来的,随口扯的谎也只有鲁弟傻傻地相信。
“如你所愿。”
“咣――”宝剑被劈成两半。
……
风中似乎有哀怨的嘶吼声,绝望地撕扯幕中的一切。
“连基础阵法都这么诡异,更别说高阶的了,她若误打误撞遇上,岂不是死路一条?!”舞七捂住耳朵,痛苦地想。
不过须臾间,黑雾尽散,周围坏境恢复如初,只见他们前面一个侍女弓着腰,毕恭毕敬地端着一个托盘。
“婢女阿春,恭贺两位破阵,为两位准备了阁内特制迷药「蝶花」和解药「碎花」,若是为阁主而来,便在此稍待片刻。”
“不必了,我们是为解药而来的。”舞七回头,见大门安然如初后,心有余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