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店员震怒:“你还要回去?”
桑满:“……”
她又开始觉得自己好蠢了。
好不容易消肿,在店员的再三要求下,桑满不得不存了她的电话号码,才打车回家。
进门前,桑满打开手机前置,再三确定已经消肿,看不出来痕迹,才低头掏钥匙。钥匙还没掏出来,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谢西隼站在门口,看起来委屈巴巴:“桑桑,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
“晚”字还没说出来,他看清楚她的脸,脸色倏地黑了个透。
桑满还没反应过来,他伸手,摸上她的左脸,眼底戾气很重:“怎么弄的?”
桑满有片刻的凝噎。
谢西隼眼神这么好的吗?
他的掌心很烫,碰到刚被冰袋冰过的地方,触感更甚。他看起来刚洗完澡,穿着睡衣,胸前扣子敞开两颗,周身还散发着未散尽的热气,属于异性的荷尔蒙扑面而来。
可惜现在的桑满没什么机会欣赏男朋友的身材,他眯着眼,五根手指紧贴她的脸颊,又用手背碰了碰另一边。感受到两边不同的温度,他用力闭了闭眼,努力维持着和缓的语气:“桑桑。”
他一字一顿,笑得令人胆寒:“你不是、在和同事、吃饭吗?”
桑满张嘴想解释,谢西隼却没有要听她说话的意思,把人打横抱起来,扔进沙发。沙发是内里陷下去的松软材质,桑满两手撑着沙发座,人还没爬起来,男人欺身而上,扣着她手腕,结结实实把她按了回去。
桑满感觉自己像只刚从地里长出来的萝卜,才长出个芽,就被命运按住,再翻不了身。
她没有办法,只好维持着这个姿势,和谢西隼对视。
不过对视一瞬,她忽然安静下来,没了挣扎的念头。她很少在他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撇着唇角,眼底没有温度,耷拉着眉眼,好像在生气,又好像在难过。
忘记上一次他露出这种表情是什么时候了。桑满不合时宜地回忆,好像是有天和赵嘉宁出去逛街,走在路上,她被一个横冲直撞地小孩撞了一下,小孩胖墩墩的,力气不小,她没有防备,就被撞倒在地。
当时还是暑假,她穿的裙子,腿部着地加上手来缓冲,结果就是手和膝盖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小孩估计也是懵的,站在原地呆呆愣愣地看着她,被赶来的家里人抱住,看桑满出了血,她妈妈还赔了两百块钱。
这街显然是没法再逛下去。好不容易说服赵嘉宁,这点小擦伤不用去医院,买点药外卖回家就好,桑满一瘸一拐上电梯,和客厅里打游戏的谢西隼打上照面。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桑满下意识把手往背后藏,而后反应过来——这个行为和掩耳盗铃好像没太大区别。就算她能遮住手,膝盖那么大一块擦伤,有眼睛的人都不会选择忽略。
瞧着他脸色越来越黑,桑满眨了两下眼,决定先发制人:“你不是要和朋友出去打台球吗?”
她不在家,谢西隼一个人待在家没意思,恰好他朋友来找他,几人一拍即合,决定出去玩。
“外面太热,懒得出门。”谢西隼显然不会被她这拙劣的转移话题技巧骗到,简单敷衍两句,又将视线集中在她的腿上,“怎么弄的?”
他这时的压迫感太强,桑满只好打消随便扯扯的念头
谢西隼没说话,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把她打横抱起来往外走。
桑满:“?”
他这是要干什么?她急忙拍打他的后背,扭动着挣扎:“谢西隼你干什么啊!放我下来!”
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屁.股:“别动。”
桑满立刻老实,耳根染上微妙的红晕,不敢再动。眼看他带上门,乘着电梯下到地库,她好像有点明白他的意思,又开始挣扎:“不要去医院,我不想去医院。”
她潜意识是害怕医院的,也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还有肃穆悲哀的氛围。以前要不是为了苍兰,加上生病的不是自己,桑满也不会那么勤地跑医院。
“听话点。”
她难得表现出对某个东西很明显的抗拒,谢西隼险些心软,目光瞥到她手肘的伤口,还是狠下心:“我陪着你,你得让医生涂药。”
桑满真是崩溃,涂药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不用,我可以自己——”
话还没说完,看清谢西隼的表情,桑满不由自主地停下话头。沉默片刻,她才说:“那你得一直陪着我。”
她是真的讨厌医院,也害怕一个人去医院,仿佛在一遍遍提醒,自己有多么的无能为力。
……
时隔多年,又在他脸上见到相同的表情。
桑满这次沉默得更久,才伸手,摸了摸他泛红的眼圈,小声说:“对不起。”
“我爸又出轨了,我回家了一趟。”她解释,“这巴掌是他打的,因为我说了些不好听的话。”
“不过我也没吃亏。”
怕他不高兴,桑满迅速补充:“我好久没看见他那么生气的样子,而且他打了我一巴掌,我和他也算两清。总体来说,我还是赚的。”
谢西隼开始还听着,听到后面,她说她赚了的时候,控制不住地冷笑:“你还觉得自己赚了?”
桑满:“……”
她好像说错话了。
谢西隼松开桎梏住她的手,抽身起来。冰箱里存着冰块,做饭做自制饮料有时候会用到,谢西隼倒了几块出来,不知从哪翻出来个礼盒,拿出里面的丝巾,把冰块倒进去,包上,再走回来,丢到她腿上。
价值几千块的丝巾就这么用……桑满收起暴殄天物的想法,乖乖拿起丝巾往脸上贴。怎么用是它主人的事儿,主人还没发话,她一个受益者,还是闭嘴比较好。
然后谢西隼转身走了,进房间,重重拍上门。
一句话都没再和她说。
桑满果然是个笨蛋,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