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完全黑了,森林雨后的土壤潮湿,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脚底的黏腻。
南辛用手机打着电筒,另一只手扒开灌木丛,细密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流下,浅咖色的裤脚被洇成深棕色,沾上了不少泥泞。
胸腔像是被笼罩着一团浓密而厚重的雾,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嗓子已经哑了,双腿沉重。
越往上的路越不好走,南辛一脚踩上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他试图抓住旁边的草木,最后还是重重地摔在了泥地里。
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撞到了,南辛的颈环落在地上。
他躺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慢慢用手把自己撑起来,捡起手机按了好几下开机键,毫无反应。
一滴雨砸在他的脸上,他抬起头,又下雨了。
南辛怔愣地在地上坐了片刻,脑子里又浮现出那双冷漠的灰蓝色眼睛,眼眶簌然红了。
三年前,南辛高中刚毕业,陈六六拉着他一起上了枫夜会所顶楼。
房间里很昏暗,会堂呈环形阶梯式,位于正中央的是一个下沉的圆形舞台,由上而下撒落一束乳白色的聚光灯。
座位与座位之间隔得很远,南辛有些紧张,朝身旁的陈六六望去。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陈六六侧过头对他安抚性一笑,又躺回去继续目视前方。
很快,舞台站上一个半张脸戴着孔雀面具的主持人:“欢迎各位女士先生来到我们的晚会!”
“今晚,晚会将分为三个部分,首先请大家观看一段开场表演。”
主持人下台,舞台上的光慢慢融化,全场伸手不见五指。
随后,舞台中央的天花板上传来动静。
南辛抬眼看去,屋顶裂出一个口子,巨大的玻璃球缓缓从天而降,最后停在了距离舞台三米左右的半空。
玻璃球内部发出暗红色的光晕,照亮了里面盛满的钞票,以及舞台下方一个赤身裸/体被缠着黑色丝带的omega。
三个同样混身赤/裸的alpha紧接着上台,其中一个站在omega身后,扯住他的头发,omega不得已仰起头。
另一个alpha取掉了omega的黑色口枷,口水从他磨得血红的嘴角淌下来,沾湿了他的颈环。
很快,黑色的颈环被取下来,会堂里瞬时充斥着浓烈的omega信息素。
昏暗的空气里传来不明alpha的口哨声,南辛紧紧攥住扶手,指节发白。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不言而喻,南辛朝身旁的陈六六投去目光,后者好奇地盯着舞台中央,没有回应他的眼神。
突然,舞台正上方的玻璃球动了,从顶部掉落下一把钞票,砸在堆积如山的钞票池里面。
像是引线被点燃,很快大把大把的钞票从玻璃球顶部的空心管道掉落下来。
他低头观察椅子右扶手前端,有一块像电话号码盘一样的触摸板——是往里砸钞票的按键。
耳边是变调的喘息和带着哭腔的呻吟,皮肉拍打的声音夹杂着不明的水声。
南辛猛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像是吃下了一个蜡块,停留在他的膈上,黏腻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胃里翻江倒海,摇摆着站起身朝向门口,走了两步,双腿发软跪在了一个alpha面前。
他顺着修长的双腿往上看,面容英俊的alpha两眼微阖,慢慢掀开了眼皮,露出一双灰蓝色的眼睛,淡漠地看了南辛一眼——
那是一种所有欲望都被满足后的倦怠感。
南辛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低声说了句“对不起”,踉跄着朝门口疾步走去。
出来后,他跑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用冷水冲了一把脸。
撑在洗手台平复了一下凌乱的气息,扯了张纸巾擦手,他慢慢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南辛垂下湿润的眼睫,指尖轻点打开了跟陈六六的聊天框,编辑文字:我先回去了。
消息发送,南辛抬眼,镜子里一个陌生男人站在他身后。
茶色的瞳孔瞬间紧缩,他被捂住嘴拖进了卫生间。
男人的力气很大,胳膊狠狠固住他的脖子,连带着颈环挤压得南辛几欲窒息。
枫夜顶楼的卫生间很大,南辛被男人用力摔在墙角,腹部的绞痛突如其来,男人一脚踹上了他的肚子。
南辛蜷缩在地上,背脊紧绷着弯出一个脆弱的弧度。
他不认识这个人,为什么……来不及思考,他忍着剧痛挣扎着去捡一旁的手机。
男人一脚踩住他的手机,狠狠地碾了碾,随即把它踢到了墙角。
他蹲下身,一只手捏住南辛的脸,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帕子塞在他嘴里,开始扯他的衣服。
南辛双手死死地攥住自己的领子,剧烈地挣扎起来,眼眶发红,死死盯着卫生间门口。
有没有人来救救他……
突然,一个西装革履的alpha出现在门口,南辛的眼睛亮起来——是刚刚在会堂他不小心摔倒看见的那个alpha。
他挣扎得越发厉害,喉咙里发出“呜呜”声。
但那人只是两手插兜站在原地,眸子冷淡得像他的瞳孔颜色一般,寒冷刺骨的灰蓝色。
紧接着,他身后出现另一个alpha,笑着搂住他的脖子,盯着衣冠不整的南辛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凑近他的耳朵悄声说了一句什么。
前一个alpha没理会,收回了放在南辛身上的目光,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后一个alpha紧跟上。
南辛目光牢牢地跟随着那两个alpha,直至两人消失不见。
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