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火的发丝在前引路，李厌香的声音由远及近，鹤别云避开凌乱的水坑，跑到声音传来的地方，却不见李厌香身影。

钺好：“人呢？”

声音的确是从这个地方传来的。

“殿主。”声音再次传来。

钺好仔细听，声音实际上是从水里传来。水面一味喊着“殿主。

“嘘。”鹤别云食指放在嘴边，钺好噤声，竖起耳朵仔细听。

他们刚离开的地方，传出微弱的打斗声，接着打斗声消失，再是砍断树枝的声音，接着是微弱的说话声。

二人听得清楚，是他们的声音。

“巫巫！”左侧的林子传出骨炘的叫喊。

鹤别云、钺好循声跑过去，同样没有人，四周响起对话声。

“是你杀了李厌香。”

“不是我。”

“李厌香的死和我无关。”

“你因何来这里？”

“我也不想来这里。”

……鹤别云接住落下的树叶，快速在上刻出一行字，“她们来过这里。”

钺好轻点下巴，指指嘴巴，提示不要发出声音。

对话声一遍又一遍重复，二人放轻脚步，绕过几条崎岖的小径，对话声变成钺好、鹤别云的打斗声，她们回到了刚刚离开的地方。钺好、鹤别云再往走，打斗声变成李厌香的喊叫声，再是骨炘的呼声，二人停在骨炘消失的地方。

钺好指着水面。

刚刚离开，水还是流动的，现在表面却浮起一层薄冰。

巫巫可以凝冰，鹤别云确认巫巫在附近，他抬手，在手心写下符文，手心蹿出半米高的火焰，若是巫巫看见，可以立即赶来。

水面完全结冰，岸边的树也凝上一层白霜，林子里下着雪。不见巫巫身影。也许他已经来了，只不过他在水下。

鹤别云合拢手心，食指在冰上划过，写下文字，“在下面。”

“殿主。”李厌香的声音由远及近。

“是你杀了李厌香……”巫巫的质问绕在耳边。

“哎——话真多。”钺好此前说过的话再次重复。

……黑影映在冰面上，钺好抬头，四周站满全身流泥的泥人，他们的嘴一张一合，不停重复那几句话，似在歌唱，泥水从嘴里，鼻子里往外灌，周身挂着黑色的淤泥，小鱼从耳朵里掉出来。裸露的皮肤上印着红色斑纹，垂下的双手成了鱼鳍，眼珠外凸，像濒临死亡的鱼。

他们是从泥屋逃走的人。鹤别云站起，抬手拦住钺好抬起的钺，学着他们复念那几句话。

方才打了一架，钺好、鹤别云身上都沾上了泥水，隐在雾里，几乎和泥人无疑。钺好跟着鹤别云一起重复。

泥人转身，嘴里低声吟唱。鹤别云、钺好跟着他们走在冰面上，经过方才打斗的地方，前面的泥人接连倒下，双腿连在一起，退化成鱼尾，在地上游动，鹤别云摘下头顶的树叶，快速在上面画下符文，塞给钺好，二人隐身跟在泥人后面。

鱼鳞往上蔓延，遍布泥人全身，退化的泥人变成一条条跳动的鱼，挣脱身上的麻衣，嘴里却说着人话，持续吟唱他们听到的话。

冰面突然开裂，鹤别云抓住莽撞往前的钺好，等在原地。

一个人影穿过雾气，双肩颤抖，不停啜泣。他在地上滑行，越来越近，鹤别云看清他的样貌，是泥屋里头身分离的人。他的下半身变成了鱼尾。双手抱着分离的头，他不安的盯着地上吟唱的鱼。

捧着他的身躯倒下，退化成一具无头的鱼身，他尖叫着滚到鹤别云脚边，张口大喊，脱嘴的话变成吟唱，他不受控制的重复，慌乱的盯着冰面上的倒影，他的两腮长出鱼鳞，原本纤薄的嘴巴变得厚实，两片嘴唇簇在一起，他的嘴成了鱼嘴。他慌乱的眼珠外凸，眼尾后移，鼻骨塌陷，他的脸趋向鱼脸。他连连吟唱，在冰面翻滚，滚进雾里，消失不见。

裂开的冰面下陷，掉出一个大窟窿，钺好防备的握紧钺，鹤别云双手化剑，紧盯着窟窿。窟窿里伸出一只手，扒住冰面往上爬，骨炘爬出冰底，调转身体，往窟窿里伸手，拉出巫巫。

是她们。

钺好靠近，帮着拽住巫巫。

二人全身覆着薄冰，骨炘双肩抖出残影。鹤别云丢下树叶，抓住她的手腕，温度从手心蔓延骨炘全身。

钺好：“你们怎么在水下？”

骨炘呼出热气，嘴唇颤抖着解释。巫巫突然掉进水里，骨炘在原地等待许久，等不到巫巫上来，呼喊无人应答，只好下水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