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怀着这样的观点,他在做这份工作时很顺手。而更让人意外的是,工作的这一年里,他不仅修复了一具又一具遗体,还在不知不觉中修复了自己的心灵。
医生恭喜他的病情好转了不少,也没料到新工作能带来意想不到的疗愈效果。
所以当他重新站在司清焰的面前时,她才察觉不出任何异样。
他的平静不是伪装,而是历练后的坦然。
司清焰感慨万千,没想到在他们分手后的三年里,他经历的挑战与磨难并不比她少;更没想到他是在将破碎的自己拼好后,才自觉有资格来接近她。
而且,他原先不让她看见这份脆弱,此时此刻却事无巨细地袒露无余。
他果真不再恐惧,因他相信她足够强大,强大到足以去承接他的脆弱。
她柔情地在他的脸上移动目光,就像用手指上下摩挲他的脸庞。
不知为什么,心里产生一股强烈又温情的冲动,于是毫不犹豫地半跪起身,她将他的头揉进怀里。
她的身子太小了,又许是他的身躯太宽广,使得她无法将他整个人都揉进怀里。
她自觉内心还不够强大,无法用更好的方式去接纳他满身的疲惫。
她对此好遗憾好遗憾,只好拼命地收紧手臂,再收紧手臂,顾不上手肘的伤,只恨不得让手臂变长、身子变宽,可随即又怕弄疼他,因而只好松了力道,改为更柔和的方式抱着他、拥着他。
时渊洺无声地笑了笑,纵情地回抱她、安慰她:“清焰,我没事。”
司清焰哪肯放手,继续拥抱,还用下颌蹭了蹭他的头顶。
时间绵绵地流逝着,可渐渐地开始不对劲。
司清焰发觉掌下的肌肤越发滚烫,喷在胸膛上的呼吸深沉又灼热,膝盖处也似乎硌到了什么。
额,好像是他的擀面杖……
“抱歉。”
时渊洺无奈地将她稍微拉开,但脸上神情颇为淡然,和身体传递出的热情截然不同。
没办法,常规的拥抱对他来说已是克制的极限,何况是司清焰主动给予的怀抱呢。
她的心疼、悲悯和温柔,还有想将他吞噬入骨的力度,都让他恨不能进一步索取。然而可惜的是,以现在他们的关系来说,他还不可以轻举妄动。
尽管她今晚对他的态度已出现明显的不同,但爱可以是流动却不能是模糊,他不希望趁自己之危时,来获得她的再一次青睐。
幸好他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至少等他们的伤都痊愈,等到他们的头脑都处在理智之下。
尽管理智很难很难,因女孩过分好奇的神情叫他哭笑不得,心想她总不至于这么惊讶吧。
难道她不知道,她光凭呼吸,都足以令他热情高涨。
“你为什么会……?!”
她甚至想要伸手来碰触,时渊洺只好单手扣住她的双手,阻止她继续挑逗他。
可司清焰浑然不觉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反而还纯真地询问:
“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还会这么精神呢?病人不都很虚的吗?她如是想着,但还是机智地收敛了后面几句。
时渊洺嘴角微微抽搐,低着头垂着眸,拇指缠绵揉搓她的手背。
“我不是伤到那里。”所以它很健康强壮,当然会有反应。
有一阵子俩人都没再说话,有人是太过害羞不知说什么好,有人则在等待高涨的反应降下去。
最终还是时渊洺清了清喉咙,请求女孩帮他把原先穿的衣服拿来。
衣服拿过来后,他从口袋里找到了想交给她的东西。
是今日的信。
司清焰明明想笑的,可眼里已经噙着泪,温热地打着转,努力不让它流下来。
叫自己忍住后,才发现信上沾了不少血迹,完全看不得了。
“我想念给你听,清焰。”他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让女孩因那血迹而又陷入悲伤。
俩人便又重新窝在一张病床上,司清焰埋到他的肩窝,听他从胸腔发出的低沉嗓音,从脸颊震到耳廓,徐徐地灌进她的心里。
时渊洺完全不用看信,毕竟是自己写的,而且过目不忘,当然能够一字不差地念与她听,念到最后,他终于可以当面告诉女孩:
“清焰,我想你,很想你。”
这是在失去她的三年里发出的思念、早在与她重逢时就想说出的思念、也是现在终于有机会能当面说出的思念。
今天发生的一切把两颗心推得更近了些,尽管还需要进一步确认心意,可夜色已深,他们只想柔软、安稳,亲密地裹进甜美梦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