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宴非昂大笑着,“这种东西你也信,天真这一点,你倒是一点都没变。”
霖叔已经顺着栏杆爬了下去,眼看脚尖就要碰触到海面,忽的,又是一声枪响,直接打在了霖叔脚底的海面上,溅起了一层水花,霖叔的动作当即顿了下来。
“楚亦澜!”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
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攥住了心脏,楚亦澜微张着嘴艰难的呼吸着,冷汗一滴一滴从光洁的额头滚落,他的脸色惨白如纸,慢慢地浮现出一个疲倦惨淡而无奈的笑容。
沈应霖,居然还是找来了。
宴非昂后方又冲出了十来辆黑色宾利车,黑衣保镖们齐刷刷的下车,与宴非昂的人形成一个包围圈。
沈应霖站在车边,手中的枪口还在冒着烟,而他的枪口对准了霖叔的脑袋,大有霖叔再有多余的动作就会立刻爆了他脑袋的意思:“楚亦澜,你还不出来?”
霖叔攀附在栏杆上有些撑不住,楚亦澜环顾四周正想要看看从哪里下去帮他最为合适,蓦地看到其中一根栏杆后竟还藏着一个小孩儿,看他的背影应该是九岁的楚凌溢。
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楚凌溢转过身,他死死的捂住嘴巴,大而明亮的眼睛里浸满泪水,巴掌大的小脸上充满恐惧,对上楚亦澜的视线后他惊恐的小声叫了句,“族长,救救我。”
刹那间楚亦澜头皮一阵发麻,握着手枪的手颤抖起来,他的脸色雪白,看了眼霖叔,又看看孩子,最终无奈的从栏杆后走了出来。
沈应霖、宴非昂的人将整个码头围了个水泄不通。
两方带来的人马旗鼓相当,但宴非昂看到沈应霖时脸色还是变了变,眼神之中竟然还带着几分畏惧,不难猜测这些年宴家被沈应霖打压的不简单。
即便带了不少人过来,但他还是怕沈应霖,还是被沈应霖压了一头。
“我还在想为什么宴非昂来了你却没来,原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楚亦澜凄然的笑了下,“沈应霖,七年了,到底还是被你找到了。”
视线落在楚亦澜左脸的烧疤上,沈应霖目光复杂的看着他,声音不似以前那般冷厉,反而夹杂一丝难以言说的柔情,“楚亦澜,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今天这里不会有人死伤,你的族人也会安然离去,宴非昂的人过不去。”
“呵,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相信你?”楚亦澜冷笑,清瞳没有丝毫动摇,“你和宴非昂都是一样的,你们都是一丘之貉,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修罗。”
沈应霖眉宇微蹙,深邃的眸子里透着浓郁的黑色,“你还是这么恨我。”
“沈应霖,你错了。”楚亦澜深深地吸口气,整个人笼上了一层寒霜,“我从来不恨你,因为你压根就不配。”
宴非昂的人靠得很近,他此行必定要完成任务,否则他在晏家将再无立足之地,直接向沈应霖提议道:“沈应霖,他这么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跟他还有什么可说的,不如咱们合作,人给你,徽章给我,如何?”
沈应霖那令人窒息的俊美脸庞上没有丝毫表情,冷酷而又决绝,他压根没有搭理宴非昂,只是持着枪缓慢的向楚亦澜走去。
他冷着脸说道,“楚亦澜,方才问你只是给你做选择,其实你答不答应都没什么区别,你都要跟我回去。”
宴非昂像是在看戏,饶有兴致地盯着那两个正玩着你追我逐游戏的怨怼之人。
他吹了个口哨,戏谑笑道:“沈应霖,要不是你还将白朔雁留在身边,我还真以为你喜欢上这个丑陋的替身情人了。”
“闭嘴。”沈应霖没有回头,‘砰’的一枪打在宴非昂的车顶上,“再多说一个字,血溅当场的人就是你。”
楚亦澜虽在与他们二人周旋,眼角余光却时不时地落在楚凌溢身上,心像是被无形的焦虑牵扯,他不动声色往孩子身边挪动,与孩子距离不过四五米远,只要再走几步就能抱到他。
“沈应霖,你当真以为我怕你吗?”
像是在报复沈应霖方才的举动,宴非昂干脆直接举起枪对着楚亦澜所在方向砰砰砰的射击着。
子弹如雨水般倾泻而来,这一瞬间仿佛天塌地陷,楚亦澜想也没想的冲向了楚凌溢将他一把抱在怀里,“凌凌。”
“族长!”
同时,霖叔的声音突然响起。
等楚亦澜再回头看去,脸上血色全无,“霖叔!”
霖叔不知什么时候从栏杆上又爬了回来只身挡在了他们面前,子弹几乎全部打在他的后背,一颗子弹从后脑穿过眉心,绽开出一朵令人绝望的血花。
霖叔脸上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护住楚亦澜和楚凌溢的决绝,他倒在地上,流血的嘴角缓慢向上勾起一个欣慰却又有些抱歉的笑容,他用尽最后一口气说道:
“族长,我不能再陪你了,接下来的路,你得……自己走了……”
“霖叔,不……”
楚亦澜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仿佛被狠狠攥住,被泪水浸满的眼中燃起熊熊怒火,他咬紧牙关,一字一顿道,“宴非昂,我要你偿命。”
“呼呼呼……”宴非昂打的爽了,吹了下冒着烟的枪口,随后眯着眼睛枪口对准楚亦澜怀里的孩子,“楚亦澜,已经死了一个,你还想这个小不点也跟你一起陪葬吗?”
“你敢!”
沈应霖面容冷峻而深邃,浑身上下散发着强大的气场,威严而不可侵犯。
在他枪口对准宴非昂的同时,沈、晏两方人马枪口对调,只等着双方主人一声令下就会开打。
“沈应霖,你该知道我如今在晏家的地位如何,今天要是让他们跑了,我这条命要不要也就无所谓了。”宴非昂的枪口也转向了沈应霖,紧接着,他冷笑一声,“事到如今,都是亡命之徒还有什么可顾忌的,你不杀他,有的是人想要他的命,你想护他,可人家压根就不领的情,与其让他落入旁人手里受尽折辱而死不如我现在就开枪了结他,也替你省点事儿。”
宴非昂一挥手,部分人拦在沈应霖面前,而另一波人逼向了楚亦澜二人。
孩子死死地抓住楚亦澜的衣角,仿佛拽住唯一的依靠,“族长,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凌凌别怕,我一定会带你回家,一定会让你跟家人团聚,坚持住。”楚亦澜低头安抚,鲜血顺着他的胳膊流动到黑色枪支,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在冲向楚凌溢的时,楚亦澜的后肩中了一枪,只是一直没有吭声。
楚凌溢泪眼婆娑的看着楚亦澜受伤的肩膀,抬手摸了摸他的伤,“族长,你受伤了,要是,要是没有我这个拖累,你一定能逃走的,族人们还需要你,你不要为了我弄丢了自己的命。
楚亦澜发白的嘴唇微微发抖,“胡说什么呢,不许这样说。”
“族长,对不起,你快跑吧,别管我了……”
“跟着我跳海!”楚亦澜偏过头,低声对孩子说。
“啊,我不会水……”
在楚凌溢还没有做好任何准备的时候,楚亦澜一把抱起孩子纵身跃入漆黑的海水中。
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他们,楚亦澜耳边只剩下水流的轰鸣声。
“楚亦澜……”男人慌乱的声音从码头上传来。
沈应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紧跟着跳了下去。
海浪汹涌,楚亦澜喝了几口腥咸的海水,他忍着剧痛紧紧抱着孩子不撒手,努力保持平衡。
沈应霖速度很快,他游到楚亦澜身边,试图抓住他的手,大声喊道,“楚亦澜,把手给我。”
楚亦澜甩开他的手,眼中满是厌恶,“滚开!”
一个海浪拍过来,将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冲的很远,楚亦澜也被强大的浪花卷到海水里……
宴非昂带着人赶到海边时,海面上早已没了楚亦澜、沈应霖二人的身影,他愤怒的抢过身边雇佣兵的枪对着海面就是一顿猛烈扫射,“楚亦澜,沈应霖,你们都去死,都给我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