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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易痛苦地咳嗽了两声也没能把压在胸口的那股难受劲儿咳出来,眼见着外面不知为何忽然大亮,程易听到了警笛的声音,眼前逐渐变得眩晕模糊,最终再也撑不住,额头抵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瞌上了眼。
雨下大了。
雨点从毛毛细雨变成了豆大的雨珠,如同泼水般倾洒在大地。
程易是被水侵袭口鼻而憋醒的,仿若灵魂猛然回位,整个人顿觉天旋地转,耳边的声音好似蒙上了一层薄膜,听得闷远不真切。
他浑噩地发了会儿呆,等到眼前逐渐清晰了,看到一直在往后滑动的地,才找回方向感,“呃……”
程易动了动胳膊,发觉无法动弹,强忍着胸口的疼痛抬头,雨劈头盖脸地将他砸了一顿,他看清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有两个高大的男人一边一个架着他的胳膊,生半托着他在往什么地方走。
程易想蹬蹬腿,却也动弹不得,低头一看,垂在身后的双腿踝处被疑似是麻绳的东西绑住了,他如今像极了俎上鱼肉,是极其糟糕的情况。
他被阿水那群人抛弃了。
他想过无数次自己逃离地下拳场、逃离老大逃离那种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时,自己的境况,可能是趁着他们自身难保时逃跑,可能是获得了更好的机会可以从拳场里光明正大的出去。
断然没想过如今的场景。
这般被当做棋子,扔在最后垫背,猝不及防的被放弃。
架着他的两个男人走得很快,程易的胸口疼到别的地方被拽扯也没有知觉,最终被扔在地上,他才忽觉双腿发麻。
雨还在下。
程易没有被扔在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他吃了口泥巴,脸颊蹭了泥水,雨珠砸在地上溅起来的水点儿密集地往他脸上飞射,程易用力地眨了眨眼,咬紧了后槽牙,撑住地勉强爬起。
天空划出一道白光,随即劈下一道巨雷,程易身上的衣服全湿了,贴在肉上,本就洗得快烂了的衣服黏在身上跟没穿没什么两样。
他虚弱地低着头,一点一点磨蹭着膝盖让自己跪坐起来,借着闪电的光看清自己胸口上好像有血迹。
程易喘了口气,雨水从后脑勺流到脸侧,再流到眉弓、鼻尖、嘴唇、下巴。
他感觉嘴里蓄了唾沫。
味道不好,吐掉,是红的。
又一道闪电,程易余光看到前方有人的阴影,他后背一凉,蓦地抬头,恍然看到一排打着伞的黑衣人,他立即往后蹭了半步。
闪电暗下,雷声接踵而至。
程易双手撑地跪坐在地上,顶着张惨白的脸仰望着这一群人。
这些人横向成三角站着,所有人都打着一把黑伞,在暴雨中从容淡定。
程易看清了站在最中间的那个人的脸。
是个稚嫩的少年,他有专人在身边给他打伞,他只插着兜,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自己,嘴角好似都绷着,眼里古井无波。
是个男孩儿,矜贵,冷静,漂亮。
是的。
是漂亮,是他从没有见过的那种漂亮,不同于他见过无数的妩媚女人的那种漂亮,这种漂亮很独特,混着生人勿近的气场,是普通人无法接触得到的那一类望而却步的人。
程易咕嘟咽下口混着腥味的唾沫。
面前的人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地位却大相径庭,意识到这种天差地别,程易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默默垂下了头。
“东西呢。”那少年冷冷地冲他发问。
清冽的声音透过雨帘穿进程易的耳朵,程易愣了一下,错愕抬头,发现这话确实是在问自己,可他根本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什、什么东西?”
少年微微歪头,看着程易的眼神变得更有审视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