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那年,课下闲时,我开始听同桌聊起有关爱情的八卦,有愿付出所有,承受所有代价要在一起的,有心甘情愿做走狗的,也有每天腻在一起的……不管是男女、男男、女女,都执着于虚幻的一个“爱”字。
他们形形色/色,什么样都有,我不懂爱为什么有这么大的魔力?能让人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直到我见到崔漾漾,她和别的同学不一样,明明很优秀却堪比透明人,大部分人都不会注意到教室角落,从不主动说话总是低着头的她。
我第一次见她低着头不知所措的样子,是那样的温顺乖巧,就想,崔漾漾喜欢一个人肯定会很有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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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随时间的海浪漂浮的海藻,没有远行的人生目标用庸俗取乐,在知识的海洋上偶尔光合作用。
初中毕业,我爸依旧把我送到了市里的好高中,等毕业就出国。
高一开学后,无聊的读书日常里的平凡星期五,无意望向窗边,刚入秋的晚间,太阳橘色的柔光照了进来,正好照亮了后排角落里,一个人坐的崔漾漾。
她坐在教室唯一的夕阳里,身子笔直,目光紧盯着讲台,脸上充满了自信,像无人区的太阳花,旁人目光无法触及,甚至都注意不到花开时的惊艳。
但偏偏我看见了。
我立起了书,撑着脑袋,侧着身子往窗边看,窗外微风吹动着崔漾漾额前的刘海,稚嫩的脸庞勾勒着笑容,颧骨堆积起白/嫩的肌肤,看着阳光又可爱,眉宇之间也不像其他同学那般严肃,反而看着像是在享受这堂课的轻松。
我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在脑海里回忆,班上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位长相和自信都算得上耀眼的女生时,窗边耀眼的光已经移向了别处,她也低下了头。
紧接着下课铃/声响起,我收回目光和思绪,起身挎上书包往教室前门走去。
走到门口时,不知道从哪冲出来个人挡住了我的去路,那人怒气冲冲地指着黑板说:“梁颜,今天该你值日!”
突如其来的呵斥声震得我脑仁疼,我捂着耳朵侧过头,等声音结束才回过头来,定睛一看挡住去路的是班里的生活委员文粒,旁边还站着一个同我一样高的女生。
我不知道对方要干嘛,冷冷地问:“你有事?”
被我这么一问,文粒本就怒气冲冲的脸变得有些狰狞,像要咬人的狗:“值日!!!”
这一提醒我想起来了,读书是有值日这么一回事,可值日在我读书以来便没有做过,也没意义。
我轻声“哦”了一声,和从前一样转身就要走。
前脚越过文粒,我就感觉后面被什么拽住了,回头一看,文粒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的盯着我,恶狠狠地说:
“你今天不别想走,我都给你值日三次了。”
“粒粒都帮你几次,你今天绝对不能走!”旁边女生的气势比文粒还要大,好似被欺负的是她。
女生的帮腔,没让文粒更有气势,反而狰狞的脸一下就焉了,眼里饱含委屈泪水感觉下一秒就快哭了。
我对她委屈的样子感到厌烦,同时也不喜欢和班上的人牵扯上不必要的麻烦,麻烦总是会让人心情不好,我只想快点离开教室。
我扒开文粒紧抓不放的手,问:“和谁值日?”
文粒似乎感觉意外,脸上的表情好看了些,擦了擦眼泪,指向后门。
我顺着方向,视线穿过来往的人群,看到站在教室后面拿着扫把低着头的女生。
“和崔漾漾。”
“我会值日的。”我冷漠道。
听我这么说,文粒如释重负般开始掉眼泪,旁边女生一把揽过文粒的肩膀,没好气地说:
“你最好说到做到。”
说完两人才离开教室,我这时朝崔漾漾走了过去。
走到她面前时,我感觉到她把扫帚往小腹靠了靠,身体规矩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恍若待宰羔羊。
我并无恶意,看着面前工工整整穿着校服的崔漾漾,从包里拿出一百元递到她面前。
“麻烦帮我值日一天,这是报酬。”
崔漾漾还在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我想对方嫌钱少,不过只要能快速离开就行,随后从包里又拿了两张。
崔漾漾依旧没有接钱更没有说话,但我敏锐地察觉到从她刘海的缝隙里透出地目光,还有她瘦瘦的身体不时的抖动。
“同学…”
我好奇地低下头,靠近,拨开崔漾漾的刘海,迎面对上了她的目光,那是一双好看却毫无光亮,带着恐惧的眼睛,感觉似曾相识。
而她却像遇见了狼的羊,颤栗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抬起头再次看向瑟瑟发抖地崔漾漾,不禁想起了课上那个自信满满地女生,惊奇的发现两人是一个人。
我琢磨似地望着崔漾漾,她自信时的阳光明媚此刻全然不见,课上的那一幕像极了只在午夜无人时盛开的昙花,在清晨人们醒来时,早已凋谢。
凋落和盛开的样子,我品味起来觉得有趣又好笑,什么样的人会有这么大的反差?
我盯着崔漾漾害怕抖动的手,想起来初三时那些有关“爱”的故事,听了那么多,但未有一个像崔漾漾这样女生与爱有关的故事。
我有点想看一下崔漾漾这样胆小懦弱,同时还能自信的人,被心爱之人抛弃会是什么样子,比现在恐慌还是会像课堂上那样自信满满的不在意,亦或者颤巍的手拉紧心爱之人衣角一遍遍哀求,想看她渴望的眼神,想看她落泪的眼角,想看她在黑暗里发疯癫狂……崔漾漾会怎么样做了?
我突然有了兴趣。
至于和谁恋爱这件事情,我想…或许……我可以试试…反正每日都无聊。
我观察着面前的小羊羔,已经害怕的蜷缩到了教室墙角,可怜的样子极易破碎,让我有种迫切想要揉碎,在血泊中舔舐她的幻觉。
是血的腥味、血的黏稠在唇齿之间来回波动,浸入齿间的每一个缝隙,这时候再沾上一滴泪水的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