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这个时候他都能理解为什么监护人喜欢按自己的脑袋。
朱奈瑞克默不吭声地收起仪器,看着没有超出范围的数值后松了一口气。但在重逢后的激动情绪稍稍冷却时,那让他焦躁不安的源头之一再次浮了上来。
“…你相信我们,可我们还是要对你下手。”
朱奈瑞克的声音很小,但黑泽修只看表情都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算我遇到的不是你和雪莉也会有别人,我还是会接受实验啊。”比起朱奈瑞克,反而是黑泽修这个当事人要更无所谓一些,“而且也不是什么很过分的东西,一些修复旧伤的新型药物而已,至少你们还会悄悄减少用量,我已经很幸运了不是吗?”
…什么修复旧伤的药物啊。朱奈瑞克咬着唇说不出话。
在正式接手托卡伊的实验前,雪莉曾经和朱奈瑞克说起过和琴酒加入组织时一起带来的少年,据说因为一次意外受了很严重的伤一直没能彻底治愈,琴酒之所以能比预期更快和组织达成共识、也有那个少年的原因。
朱奈瑞克和雪莉也因此对这个等同于琴酒的附庸、却加入即获得代号的托卡伊生出好奇,可在被指定为托卡伊的研究员看到对方的身体数据后意识到了不对。
明明他的身体素质相当出色,那场据说严重到险些让他丢了命的意外没能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可极少数接触过对方的人都认可了旧伤严重的说辞……
雪莉和朱奈瑞克没有善良到因为陌生人被蒙蔽而新生同情的地步,同样默认了旧伤的说法。即使日复一日的相处中视彼此为好友亲人,也因为各种顾忌无法将真相说出口。
他和雪莉也私下检测过托卡伊注射的药剂,意外地并没有检测出什么有害或陌生的成分,只有一些强化身体机能和安定情绪的药物。
知道对方并没有危险后,二人也为托卡伊松了一口气,但心却因为越发浓重的迷雾坠到了底。
但因为担心自己发现秘密被组织得知后会将托卡伊转移,对周围失去信任的朱奈瑞克和雪莉只能继续实验、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每次的药剂量减半,直到某次被托卡伊发现。
这也成了让他们三人关系更加紧密的小秘密。
对黑泽修来说,这是一段温暖的回忆。可对朱奈瑞克而已,只是每次提起都在提醒她黑泽修仍处于危险中的警告。
朱奈瑞克握紧了口袋里的药物,斟酌着开口:“修哥,朗姆刚才送来了这个,只比你早了半小时不到。”
他从口袋里抽出手,在黑泽修面前摊开。
是离开美国前注射的那种药剂,但比起那支浓郁的荧绿,眼前这支无疑要浅淡许多,几近无色的液体中偶有荧光闪现。
[比起那时候,浓度低了至少三分之一。]
黑泽修微不可查地露出一丝抗拒又很快收敛,还安慰着几乎要被内疚和懊恼淹没的朱奈瑞克:“这是朗姆送来的、又不是你,干嘛露出这副表情?更何况我也只是不太喜欢而已,还没到完全接受不了的程度。”
每次注射后都能感觉到力量的轻微提升,这也是黑泽修没有怀疑组织旧伤说辞的原因。他只是不喜欢药剂作用导致的痛苦和注射后的后遗症而已。
前者先不提,能立时起效的作用在身体上的强化药剂、在改造过程中产生痛苦是很正常的事,黑泽修尽管讨厌也不会因此逃避力量,之所以反感完全是因为后者。
据石川所说,每次从研究所回来的前几天,自己都会表现得格外冷静,也不是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只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黑泽修也清楚自己不是理智系,偏偏每次回忆都只是觉得那是因为注射药剂后因为反感情绪的正常反应而已。
石川的话和自己的感知产生冲突,黑泽修不认为这是石川多想——他向来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从不会说出没有把握的话。
唯一的可疑之处就在药剂身上,可自己每每避开两个孩子去询问时都只能得到一切正常的回复。
暂且无法反抗组织、又不想让朱奈和雪莉因为担心自己做出什么事,黑泽修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好在除了影响情绪这一点,自己和石川多次关注都没再发现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