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盘的观音豆腐下肚,林大山舒服得都不想动弹了。
锅里留的糙米粥一会儿便热好,何桂香端上桌,还有新鲜的炒田螺,刚刚出锅的泥鳅炖观音豆腐也被林姝端了上来,颜色奶白浓郁还透着绿,瞧着就有食欲。
何桂香一边端饭端菜一边笑呵呵解释道:“田螺和泥鳅是小蒲和阿姝去田里捉的,也是阿姝做的,我尝了一口,好吃得紧,一点儿也不腥!”
乡下田里这么多泥鳅和田螺,为何没人吃,一是大人们忙农事,没那闲功夫去捉这些东西,二来这两样东西土腥味儿特别重,洗不干净的话还能吃一嘴的泥沙,鲜少有人把这些当正经菜吃。有那家里孩子捉回去的,最后也十之八九被大人用来喂鸭喂鹅。
林大山吃完也颇为意外。一点儿腥味儿都没有那是夸大了,但的确淡了许多。多吃几口之后,甚至可以忽略那股腥味儿了。
他手中的筷子越动越快。
林姝眼珠子一转,趁机道:“阿爹,何止这泥鳅,还有那河里溪里的鱼,处理好了能一点儿腥味儿都吃不出来。若是能在咱们后屋挖一个鱼池子,引山泉水过来,将抓来的鱼啊虾啊的养在里头,养个两三月,肉质都能改变,何须专门去腥,随便加点清水熬个鱼汤,那都美味得不行。”
林姝一边说,一边取了竹签去挑田螺肉,挑出来的一半投喂林小蒲,另一半送到林大山碗里,贴心得紧。
林大山早就饿了,大口吞咽着米粥,一块接一块的泥鳅往嘴里塞,听到这话,顿时就乐了,“闺女想建鱼塘?你先抓两只鱼回来看看。”
跟泥鳅田螺同理,甜水村那溪沟里河沟里的鱼也少有人吃,一来捕鱼比捉泥鳅费劲儿多了,二来这种小溪小河里的野生鱼不及那种渔村的大河大水里肥硕,一身刺还没多少肉。
当然,如果有人能捕条鱼回来,绝不会落得跟泥鳅田螺一个下场,毕竟鱼肉不仅算正经荤菜,腥味儿也比泥鳅小多了,熬汤喝的话很是滋补。
村里年纪还小不用干农活的孩童,每日都有下河摸鱼的,不过摸一整日也不见得能摸起来一条鱼。
无怪乎林大山听了林姝这想法发笑。
“阿爹,若是明日我能捉几条鱼回来,我是不是就能在屋后挖一个鱼池了?”
林大山乐呵呵地道:“真能捉到的话,不多,就一条,你明儿要是能捉到一条鱼,阿爹喊上阿野一起给你挖鱼池,你想怎么挖就怎么挖。”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林大山挠挠头,傻笑。
什么言什么追,他听不懂,但闺女是个学问人,他觉得自己倍有脸面。
五条泥鳅,有大有小,但切段炖汤之后也没多少,林大山一个人就吃完了,连里头的汤也喝得一干二净,一顿饭吃完,满足得打了好几个饱嗝儿。
炒田螺还剩一点儿,母女三个便一人拿一根细竹签挑肉吃,一边挑一边闲聊,难得悠闲。
“阿野哥哥何时回来?他一般都从山里带些什么?”林姝好奇地问。
周野一夜没回,但一家人都见怪不怪的样子,想必是经常在深山里过夜。这小子是有点儿东西在身上的。
何桂香解释道:“你阿野哥哥五回中便有三回在深山里过夜,一般都会带回来两三只野鸡野兔,还会采一些香蕈回来,香蕈跟其他菌子不一样,晒干之后拿去镇上卖,能卖到五十文一两。”
林姝从记忆里翻了翻,这香蕈应该就是香菇。这会儿的香菇是非常珍贵的山珍,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吃得起的。
五十文一两,一斤就是五百文,听着多,但晒干后分量骤减,一斤干货不知要多少香蕈才能凑到。
“去岁冬,阿野进山还挖到了一根人参,去镇上换了足足八百文钱咧!”何桂香又道,眉梢眼尾都是笑意。
八百文钱是个大数目了,对村里人家来说要攒许久才能攒得到。
林小蒲双眼瞪大,“哇”的一声。
她知道这件事,但她不知道这根人参居然换了这么多钱!阿娘都没跟她说过。
林姝听完却在心里计较了一番。她虽不知道那人参品种和品相如何,但药铺里最普通的人参也要二十两白银一斤,一两重就值二两白银,一根晒干的人参只要不是太小,一两重是有的。
可转念一想,这药铺也得挣钱,原价收是不可能的。按普遍的进价涨三倍来看,这卖出去的价格竟算很不错了?
没想到这原书里的工具人不仅身材长在她的审美点上,人还挺能干。
“阿野能干得很,托阿野的福,咱们家里并没有你和小蒲以为的那么穷,钱都叫我攒着了。”何桂香笑得温柔,“所以你平时想吃什么都跟阿娘说,家里没有的话,阿娘去镇上给你买。”
想当初,林大山因为赌气要用一袋子粮食换个男人回来的时候,何桂香心里是极不赞同的,一来当时她光看周野那张不好惹的脸和那异常健硕的块头,心里觉得不安稳,怕会引狼入室,二来那会儿刚分家,家里粮食没多少,小蒲的药钱也是一笔大支出,哪能再养得起一个壮汉。
可后来相处没多久,何桂香就开始庆幸林大山的这个决定。
阿野是个极省心的孩子,虽然吃得多,但干活也多,除了家里的田,他还时不时地去山里寻一些野味回来,找到的山珍都能卖一笔大钱。
这么算下来,反倒是林家占了他的便宜。
若非当初逃荒被逼到那份上,周野这样的能干人是决计不会留在甜水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