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毕竟在锦衣卫,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他要是敢当人面吃里扒外,王山能把他皮给扒了,本来就看北镇抚司的人不爽。
陆轲不惯着他们,“银子是银库里失踪的,关漕运衙门什么事?行了,咱家是看明白了,咱们都是局中人,温秀才不入官场,旁观者清,让他查吧。不然咱们天天吵,银子都长腿自个跑了。”
温缜忙拱手一礼应声。
由于周巡抚与方总兵都算得上嫌疑人,两边都不能出人,锦衣卫与东厂又斗得欢,温缜能找的的人还是只有沈宴。
折腾了这么一大圈,还不如不折腾,非要走这流程,还请来两大佛。
温缜与沈宴退出去,狄越在外头等他们,此时狄越带着温缜最开始送他的面具,人多眼杂,小心为好。
沈宴也长舒一口气,他都心疼自己老大,天天面对王山马顺这些东西,没一个正常人。
但好在王山蠢,好糊弄,毕竟是王振侄子,强按在锦衣卫指挥俭事的位子上,半点能耐没有。
温缜也是很服,武侠剧不都是东厂稳拿反派人设吗?到他这怎么反过来了,他看沈宴也是正常人啊,怎么回事啊,老弟。
沈宴看他,“这都过了这么多天了,怎么找银子?”
温缜都不想说话,是他耽误这么多天吗?他一个要科举的人,天天被他们拉着查案子,考不上都得担责。
不过王振确实会让他考不上,无妨,他活不到明年秋闱。
这么想想心理就舒坦多了,温缜咳了一声,“只能从头查走,那个赵百户叫什么名字?从他那开始查。”
沈宴点点头,“那人死咬是奉了方总兵身边的李将军之命办事的,但他又拿不出证据,不可能凭一个百户的一面之词去治一个将军的罪,那岂不是乱套?”
以后想拉谁下马就让人去污告,这种事多了朝庭还转不转了?
温缜点点头,“去看看那个赵百户。”
他们来到锦衣卫千户所的暂押房,看似新搭,但刑具俱全。赵百户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但他依旧很嘴硬,只肯说是李将军让他办的,别的半点不说。
温缜看着被架在十字刑台上的人,“你为谁办事?”
赵百户抬起血肉模糊的脸,咧开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你们废物不敢查,还问什么!”
沈宴上前一步,手指轻轻敲了敲烙铁架,“赵铁山,你家里的老母幼子呢?”
赵铁山瞳孔猛地收缩,随即又恢复死灰般的平静,“沈大人...何必拿妇孺说事?要是他们还活着,我会为李将军办这些事?”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我这条贱命...早就不打算要了,不过是报李将军的恩情。”
神tm恩情,恨不得把罪名贴人脸上的恩情,温缜服了,武人栽赃嫁祸能不能委婉点,至少合理点。
温缜注意到赵百户左手小指不自然地弯曲,那是被生生折断后愈合的旧伤。他与赵百户平视,“你的伤是李将军弄的?”
赵百户浑身一颤。
“让我猜猜,”温缜声音不大,娓娓道来,带着笃定。“李将军许了你前程,事成后却要灭口,你逃过一劫...”他指了指对方残缺的小指,“这是你付出的代价。”
刑室内突然安静得可怕。沈宴若有所思地看向温缜——这书生竟比他想象的更敏锐。
温缜看着赵铁山,从他的脸,他的神情与旧伤推断事情经过,问这种人是问不出的,骨头硬,用刑已经没用了。
赵铁山明显是个不会说慌的人,他遇到没办法说清的事,就不说。
温缜带着沈宴离开,“你去他家里找过了吗?”
“早就搜过了,他邻居说他带着老母幼子搬家了。”
“他妻子呢?”
“他妻子生子时大出血死了。”
温缜皱了眉头,“那他妻子父母呢?”
“他妻子是在边关时娶的,是流放到边关的奴婢,哪有什么父母。”
温缜想了想,这个还得从旧事查起,得知道李将军当时对他做了什么,老母幼子又去了哪里,不然是撬不开他嘴的。
温缜突然停下脚步,“沈大人,你说赵铁山是边军出身?”
沈宴点头,“曾在辽东戍边几年,因随方将军被调任到这,成了百户,正好这地方是他家乡,方将军捎上他。”
“边军最重袍泽之情。”温缜想了想他们的战友情,“查他当年在辽东的生死弟兄,尤其是有过命交情的。”
他们去总兵那翻档案房。
温缜抖开一卷泛黄的名册,这是赵铁山参与战事所有资料,他们翻了很久,终于温缜看出了点问题,指着某个被墨迹遮盖的名字,这个被涂改的周骁,就是关键。”
“何以见得?”
“你看这里。”温缜指向名册边缘的批注,“正统八年冬,赵周二人雪夜破敌,墨迹较新,是后来添的。这原先是写了什么?为什么要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