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瞒主上,一宗罪。
“甚好。”谢安白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林简不知白诃心中所想,以为白诃十分满意他的答案,竟端起酒壶倒起酒来。
“那日多有得罪白掌柜,在下向白掌柜赔罪了。”林简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无妨。”谢安白没有端酒盅,悠哉悠哉夹起一片鱼肉放到口中,招呼道,“林侍卫尝尝,别看这红莲楼是青楼,厨子的手艺可是正的很。看这鱼片,晶莹剔透,甚是美味。”谢安白一边说着,一边又吃了一口。
林简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片鱼肉,犹豫许久,还是塞进嘴里,随意咀嚼两下赶紧咽了下去,却不忘夸赞道:“甚是鲜美!”
谢安白冷眼看着,她事先查过,林简对鱼肉过敏。
阿谀奉承,二宗罪。
“那日,你们闯进我的庭院,是郎中的授意,还是你们自作主张?”没有给林简喘息的时间,谢安白微笑着步步紧逼,只是这一次,她在问题里给出了正确答案。这也是谢安白给林简最后的机会。
“郎中命令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将您带回去,我们才……多有冒犯。”林简再也坐不住,站起躬身,深深垂着头。
卖主求荣,三宗罪。
谢安白不再问了,三宗罪,已经足够判他死刑了。黎瑛雪身边不能存在这种人。更何况,林简还是那夜的侍卫领头。
谢安白上前扶起林简。“今日一见,才发现我与林侍卫甚是投契啊!”谢安白笑吟吟,“这是我特意点的鹤羽白,是红莲楼窖藏的好酒,今日就请林侍卫同我一醉方休吧。”说着,谢安白斟满酒盅,放到林简手中。
红莲楼的鹤羽白,在浙水赫赫有名,价格也极高,林简从未见过。
酒香飘在林简的鼻尖,令他沉醉。
谢安白举起自己的酒盅:“请。”
林简迫不及待,将杯中的鹤羽白一滴不剩地灌了下去,丝毫不关心白诃有没有喝下。
“好酒!”林简称赞道,可话音未落,林简便口鼻流血,倒了下去。
谢安白没骗他,这确实是鹤羽白,只是提前加了鹤顶红。
“清理一下吧。”谢安白推开门吩咐道,迈步走出房间,没再看林简一眼。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
“最近怎么没见林简?”几天之后,一直没有见林简当值的祁商盘问着林简手下的几名侍卫。
侍卫们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林简的去向。
尽管林简失踪得蹊跷,此时的祁商却无暇关心这些事情。他刚得知了东瀛人即将起兵攻打浙水的消息。
“郎中,赈灾之事已经了结,我们是否应该启程回京?”祁商不想让黎瑛雪陷入危局之中。
黎瑛雪正在翻阅文书,头也不抬地应道:“再多留几日,灾情始平,甄隽实在不堪大任。”
祁商心中焦急,只能再劝道:“如今粮价已与往年一般无二,郎中可以返京了。”
黎瑛雪将视线从文书上移开,疑惑地看着祁商:“京中有何急事?”
祁商摇摇头:“没有。”
“那你为何如此着急回京?”黎瑛雪实在不解,从祁商做她的近卫以来,从未忤逆过她。
祁商一时语塞,却又不甘放弃,视线乱飘。
黎瑛雪看出祁商有所隐瞒,蹙眉问道:“祁商,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祁商心一横,直直跪在黎瑛雪面前:“请郎中明日启程回京。”
今日的祁商实在过于反常,黎瑛雪绕过桌案走到祁商面前,严厉地问道:“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眼见实在瞒不下去,祁商如实报告:“下官刚刚得知,东瀛人不日将攻打浙水。”
“什么?”黎瑛雪瞪大双眼,“东瀛人入侵,你却叫我赶紧回京?你是不清楚甄隽和那个所谓的浙水总督韩煦的德行吗?”黎瑛雪怒气冲冲。
“正是因此,下官才……”祁商话说了一半,突觉不合适,匆匆住了嘴。
黎瑛雪却没有放过他:“怎么,你是觉得我应该舍弃这一城的百姓,只顾着自己的安危?”
“郎中并不通晓兵法,留在这里也并无助益。”祁商壮着胆子反驳道,“下官只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保护郎中。”
“祁商,自我入朝为官,你一直跟着我,你觉得我能做出这等事情吗?”黎瑛雪的眼睛里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你若害怕,你且先行回京吧。”黎瑛雪甩下一句话,向门外走去。
“下官知错了。”祁商膝行几步,冲着黎瑛雪的背影喊道,“下官愿陪郎中留在浙水,还请郎中不要赶走我。”祁商俯身,眼里蓄满泪水。
黎瑛雪驻足,却没有回答,静静站了一会儿,回身扶起了祁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