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马县令以为自己无意中说错了话,支吾道,“下官是说,寻常人家过活,都是这样。”
“不,是您说的上一句。”
“啊,上一句……”马县令摸着胡子想了想,道,“去渡口鱼市买鱼?”
“正是。”林雪意眼睛一亮,道“马大人,我可否看看此地的县志?”
马县令立即把泤水县的县志整理出来,林雪意翻开了其中记录泤水县地理的一册,心中恍然——她知道那些女子被藏在哪里了。
沧州多山,因此多处交通不便。
唯有泤水县因有一条大河直通南北,因此水路贸易兴盛,沿河一带十分繁荣。
据县志记载,泤水河百年前出现过一次枯水期。
当时河面下降,露出了山腹中一处洞穴。有数人驾船入洞,描述说洞内别有洞天,只是附近水流湍急,想要入洞并不容易。后来雨水充沛,未及官府查证,水面就已上涨,那处洞穴再次被淹没在水下。
“沧州的岩石质地较别处不同,有些地方十分坚硬,有些地方又很脆弱,久而久之,山体受流水冲击,便会有洞穴产生。”林雪意向墨云和深月解释说。
墨云明白过来:“大人是觉得,被拐的女子是被关在河道附近的洞穴中?”
“可是沿河的山那么多,若是一处一处找过去,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日。”深月有些为难地说。
林雪意扬了扬柳眉:“所以,我们要让那些人带我们去。”
“那些人?”深月不明所以。
“马大人说,秦府的人去过渡口。”林雪意提醒她,“卷宗上记载的失踪女子之中,有几人就是出去捕鱼的时候不见的。”
墨云已经反应过来,先一步道:“平日里同秦卓联络的人,一定就隐藏在那些渔民之中。那些捕鱼女子的失踪,背后就有这些人在推波助澜。”
深月被墨云抢了先,有些不服气地瞥了他一眼:“可是秦府的人肯定已经把消息放出去了,说不定他们都已经跑没影了。”
“不,他们不会。”林雪意笃定道。
秦卓私藏的那些珠宝不是寻常之物,足可见背后的人大有来头。
秦卓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颗棋子。
他们不会因为一颗棋子就收手。
“我重新整理了一遍那些女子的生辰,发现几乎全是介于小寒和大寒这两个节气之间。他们一定还会伺机找符合条件的人下手。”林雪意说着看向深月,“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引蛇出洞。”
深月闻言脸色一变,不由得皱起眉头:“姑娘,您是打算去做诱饵?”
林雪意坦然地点点头:“眼下人心惶惶,风头正紧,他们要找人下手恐怕不易。如果有人暴露在他们面前,他们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可是这样太危险了。”深月劝道。
“是啊,大人。”墨云也道,“或许我们可以找其他人来假称生辰。”
林雪意正色道:“正因为有危险,我才不能假手他人。”
“那……”深月犹豫片刻,下定了某种决心般,道,“让我去。”
“不成!”
“姑娘,我不怕危险。”深月坚持道,“而且自姑娘升堂审案后,很多人都认得姑娘了。我不一样,不会有什么人注意到我。只要我出去散布消息,那些贼人就一定会上钩的。”
林雪意知道深月说得有道理,却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深月握住她的手央求道:“姑娘,您一定是打算让墨云在后头跟踪对不对?我相信以他的本事,一定可以保证我的安全。”
听到这话的墨云不由一怔,神情古怪地打量深月。平时她对他总是横眉竖眼的,他是第一次听到她夸他,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深月又道:“而且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有姑娘在衙门坐镇,大家都会放心一些。”
林雪意沉默了一阵,终于点头答应。
计划紧锣密鼓地安排起来。
林雪意让一个衙役便装出行,带着深月去城中各处转转,逢人就说她是来投奔他的表亲妹妹,因为今日生辰,所以各处采买,准备庆祝一番。
墨云暗中跟着深月,县衙中的其他衙役则是乔装之后沿着河道埋伏。
到了申正时分,带着深月出行的衙役先行回来复命,说是深月假装跟他分头买东西的时候,同意了一个渔夫的提议,坐上他的渔船出去捕鱼了。
“那渔夫看着是个生面孔。”衙役回忆起渔夫的样貌,道,“卑职认为,他很可能就是贼人假扮。”
林雪意下意识收紧手掌,问:“墨云可是跟上了?”
“大人放心,墨护卫坐了另一条船缀在后头。卑职看那渔船走向,都在我们的监视范围内,当是无碍。”
等到衙役退下,林雪意在衙门里头踱起步来。
沿河埋伏的路线都是经过周密部署,墨云的武艺可以以一当十,深月又是机灵的性子,应该是万无一失了。
但她却不知为何,就是放不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