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郑夫人时,白穗有些恍惚,总觉得她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
郑夫人见到风芫白穗微微点头,她上前看到郑楚年毫无生气安静躺在床上,再联想到自己另一个孩子……
一时间她悲从心来,低声哭泣,刘嬷嬷在旁边小声劝慰,郑夫人这才止住哭声。
她拿帕子擦了擦眼尾,强扯出一抹笑,“倒让两位道长久候多时。”
“无碍,母子情深,乃是人之常情。”风芫扬了扬手里拂尘,“就是不知夫人可想清楚了。”
郑夫人握住巾帕的手停顿了下,她目光凛然直视风芫,见其毫不退让,“道长,只有这一条路吗?”
风芫叹了一声,“现今唯有此法才能保证郑少爷安然无恙。”
沉吟片刻,郑夫人开口:“不如这样,我派两个侍从跟着,也省得道长还要费心照顾我儿。”
风芫闻言,缓缓摇了摇头:“郑夫人,令公子假死一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观令公子面相,身边恐怕仍有小人作祟。”
郑夫人定了定心神,镇定自若道:“道长前日已将家贼揪了出来,如今莫不是在诓我?”
“不知夫人可曾听说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句话?假若那人只是蜈蚣表面上的手足呢?”
风芫意味深长地看向郑夫人,“既然那些人能收买郑公子身边的人,焉知没有其他人。”
郑夫人闻言慌了神,这正是她最担忧的!
昔日郑老爷偏爱玉姨娘,不惜与自己翻脸,将管家之权夺走交给她,李二一家也是那时被玉姨娘收买的。
后来郑楚年做了祁王幕僚,五个皇子里,就数祁王得皇帝看中,说不得就是未来天子。
郑老爷害怕长子知晓与他离心,有了顾忌,管家权利这才顺利回到郑夫人手里。
思及往事,郑夫人冷汗涔涔,玉姨娘此人看似温温柔柔,但做起事来狠辣无比,饶是她将长子院里的人彻查了一遍,也不能断定就没有她的人。
沉吟半晌,郑夫人最终做了决断,“道长,我儿楚年便托付给你了,若他无恙归来,事成后除去八千两外另有酬金答谢。”
“只是要出了事……”郑夫人原本和煦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意味深长:“楚年与祁王殿下是至交好友,届时就不止我郑家要找道长的事了……”
风芫松了口气,心中腹诽自己也和祁王是至交呢。
不过郑夫人同意,总好过自己还要半夜翻墙进来将郑楚年扛着再悄悄翻墙出去的强:“夫人放心,贫道只救死扶伤,绝不会出什么事。”
郑夫人点点头,“还有一桩,道长得让我知道我儿要去哪里,倘若不知,做母亲的总是放心不下。”
风芫没怎么犹豫地说出了地址:“通州,但具体地址待我们到了再来信与您,还有令公子去养病一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想来郑公子一两月后身体能好个大半,那时必有来信,”
闻言郑夫人倒也放下纠结,商定好去信给北城曲家,又谈好过一日再接走郑楚年后,风芫这才和白穗离开。
行到半路,像是想起了什么,风芫低声让白穗绕路回客栈,他则落在后面,不动声色地看了身后一眼,绕了两三条街才将几条尾巴甩掉。
风芫寻了个僻静无人处,将道袍换掉,团成一团,大摇大摆地带回客栈。
一路上风平浪静,风芫便放松了警惕,推开房门才感到黑漆漆的房间里有另一个人的呼吸,他心中直呼大意,随即镇定自若地打开火折子,点燃了灯,期间风芫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紧紧盯着他。
就在风芫转身后,刚要惊讶时,发现顾轻泉脸色不佳地坐在椅子上,离得近了,风芫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淡淡酒气。
他刚要询问对方喝了多少酒,随后怔住,时至如今他要以何立场来问呢?
道理风芫也清楚,他应该问一问,再好生劝解,但话如鲠在喉,怎么也挤不出半个字。
于是风芫沉默着坐在旁边,倒是顾轻泉先开了口,“这样晚了,芫弟方才去了哪里?”
“听人说霁州风光秀丽,便出去转了转,一时忘了时间。”风芫脸上浮现出一抹假笑。
顾轻泉见状,心中莫名燃起一股火,想揪住风芫,质问为何不在那里等他,质问为何要与白霄一起出来散心,明明他走前还好好的,明明他离开还不到一个月。
但风芫像没事人一样和别人远行。
顾轻泉知道自己有病,他与风芫非亲非故的,怎么能如此苛求?
可是一想到风芫在和别人说说笑笑,那股无名的火就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顾轻泉长长呼出一口气,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底一片清明:“芫弟,可愿来我身边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