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异常平静,静到风芫放下戒心,疑心自己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才会想那么多。
直到周一,风芫去公司送饭,刚进门只觉气氛古怪,
厉斯泉办公室外面站了四五个形似保镖的男人。而工作室其他人围在角落,时不时朝办公室方向张望。
为首的陈侃是厉斯泉学弟,他急忙将风芫拉到一边,小声说:“厉哥办公室有人,呆了快半个小时了。”
说罢,陈侃看了眼手表时间,状似无意道:“说起来也奇怪,那人和厉哥还有几分相像,平常也没听厉哥说过这里有什么亲戚。”
“风哥你知道会是谁吗?”
风芫摇头,握住饭盒袋子的手却紧了紧,视线在办公室关合的百叶窗上停留。
过了近半个小时,厉文褚从办公室里出来,看不出表情喜怒,他扫视周围,最后目光深深看了一眼风芫,好似在嘲弄不自量力的蝼蚁。
很快他带着保镖走了。
风芫敏锐从中辨出一丝恶意,不等他琢磨,身体已经先行一步,走进办公室。
厉斯泉面色极为冷淡,整个人陷在办公椅里。
风芫轻轻合上门,隔绝了外面探究的眼神。
听到动静,厉斯泉以为有人来了,正要开口让其出去,刚抬头,发现来人是风芫。
厉斯泉脸色舒缓很多,拉着风芫坐在角落沙发:“你怎么来了?”
风芫打开快餐盒,里面数个灌汤包还热气腾腾的,他邀功道:“还不是前晚某人都快睡了还在念叨对面楼下那家灌汤包嘛。”
“呐!我今天带来了!”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厉斯泉就想踢风芫一脚,只是没狠下心。
前天晚上风芫心血来潮,说去外面吃饭,结果他衣服换到一半,突然被风芫抱起讨橙子吃,最后风芫吃了个痛快,他还饿着呢!
风芫笑容浅浅,拆开一次性筷子连带灌汤包一起递过去,“现在给你补上。”
等厉斯泉吃的差不多了,风芫才问:“我看刚才门口有几个保镖,是谁来了?”
闻言厉斯泉停了下来,表情有些凝重,“是我爸。”
办公室空气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他来做什么?”
厉斯泉冷笑一声:“老东西后悔了呗,想让我去海市接管家业,传宗接代。”
“你怎么回他的?”尽管知道厉斯泉不会答应,风芫仍旧心里一紧。
“我让他哪里凉快滚哪里去。”
厉斯泉揉了揉太阳穴,思索道:“他好像有非让我回去的理由……估计身体垮了吧。”
如果是真的,还真是活该,厉斯泉嗤笑一声。
当年厉文褚走后,再没联系过他,厉斯泉总抱有一种幻想,或许厉文褚没有抛下他,只是太忙了,才一直没找他。
这样的理由他替厉文褚想了三四年,可是厉文褚始终没回来。
厉斯泉开始觉得是不是他身患重病、快死了。
或者、或者,他已经出车祸死了。
不然,怎么会那么长时间都没找过自己?
厉斯泉那时见得少,以为在这世上除了生死,再没理由能让父母对孩子置之不理。于是之后每年清明节前,厉斯泉回乡下上坟都会额外多烧一份,权当给厉文褚的。
直到数年前,他和风芫在游乐场打暑假工,厚重玩偶服密不透风,厉斯泉汗流浃背,有几次险些昏倒。
他亲眼看到厉文褚携妻带女,一家三口迎面朝他走来,瞧着穿着打扮,显然生活的异常滋润。
明明玩偶服里无比闷热,那一刻厉斯泉却觉如坠冰窟。
厉斯泉冷冷地想,还不如死了的好。
他没有脱下头套上前相认,选择和一家三口擦肩而过。
但从那以后,厉斯泉再没有过幻想。
可是,命运像是和他不断绕着圈子,越不想碰见谁,就越是会碰见。
原本厉文褚刚进办公室,厉斯泉就想让他滚,但他变化实在太大,比起两年前某次宴会上老了不少。
厉斯泉忽然起了玩心,原因无它,毕竟厉文褚要想找他早就找了,怎么会等到现在?现在来找他,无非厉文禇觉得他还有几分利用价值。
果然,厉文褚先痛心疾首提起自己刚知道前妻一直私自扣下他寄回家的生活费。
见厉斯泉不为所动,厉文褚又说她从中搬弄是非,自己从别人哪里听了好多厉斯泉学坏的传言,一气之下才对厉斯泉不闻不问。
然后厉文褚顿了顿,说起自己也有过错,听信一面之词,才让厉斯泉受了这些苦难。
厉斯泉目光嘲弄,仿若看一场演技拙劣的小丑表演。
厉文褚被看的怒火中烧,从没人敢用这种看垃圾一般的眼神看自己。尤其厉斯泉还是他儿子!
不过厉文褚到底摸爬滚打多年,活生生咽下这口气,厉斯泉现在对他感情,倘若发火,搞不好会加剧父子间的隔阂。
想清楚这一点,厉文褚不再做戏,坦诚来意,“斯泉,回来吧,我只有你和明珠两个孩子,明珠对公司不感兴趣,以后也不会进,最多拿些股份分红,公司不还是你说了算?”
厉斯泉好像起了兴趣,“那我回去从哪里做起?”
见厉斯泉态度软和下来,厉文禇松了口气,他不怕厉斯泉有野心,只怕没有。“你放心,回去从总经理做起,以你的学历董事会那些人也不会有意见。”
厉文禇越说越觉得自己安排的极好,开始畅想未来,继续道:“你赵叔叔的大女儿跟你岁数差不多,有时间你们可以见个面,都是年轻人,能谈话题也多。”
下一刻厉斯泉冷笑,“想的真是周到,可惜我喜欢男人,对厉家也没兴趣。”
厉文禇反应过来自己被耍,脸色阴晴不定,最后化作嘲讽一笑,“我不管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还是不男不女的人……你没得选。”
厉文禇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道:“斯泉,来之前爸就调查清楚了,你私下怎么玩,我没意见。”
“可你吃了这么多苦,该明白世事无常、人心会变,这世上只有握在手里的钱和权不会背叛你,如果你现在一无所有,你那个情人还会跟着你吗?”
闻言厉斯泉目光上移,和厉文禇视线相对,“你既然查过,有没有查到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知不知道那时我已经一无所有、落魄到极点?”
厉斯泉嘲讽道:“像您这种只能共患难,一旦富贵就想着换新人的人,怎么会记起旧人?自然也把别人当成一样的人渣。”
见厉文褚铁青着脸,厉斯泉继续道:“你真是没得选了,不然怎么会想起我?”
说罢他指了指门,“滚!”
厉斯泉曾有很多问题想问,可真见到,又觉得不必问,纵然是父子,时隔多年不过是陌路人罢了。
这些年没人敢一而再再而三下厉文禇面子,他狠狠拍起桌子,“说话之前想想你现在的公司、还有你那个朋友!”
原本厉斯泉还算平静,直到听见风芫名字,他目光透着几分狠辣,饶是厉文褚不免有些心惊。
“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保证你会付出同等代价!”厉斯泉一字一句郑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