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这样生气呢?我只是做了你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
玉宸盘坐在蒲团上,仰视着面色冰冷的玉衔蝉。
“我知道了,你和里希的尝试又失败了,所以你心里有气朝我发是不是?”
瞧瞧他多贴心呐,还给玉衔蝉找了一个现成的借口,玉宸自我感叹着自己的善良,然而玉衔蝉却并不承情。
“你该回去了。”
稍纵即逝的怒火宣泄之后,他的情绪重新回归到死水一样的平静,玉衔蝉漠然道。
“有许多事情,是我不方便做的,你应该去处理,不要拖到最后。”
说回正事上,玉宸终于端正了神色,“你做到哪了?”
九命的故交玉衔蝉都已经去拜访过一遍;有些躁动的从属族也在被他收拾过一遍后安静下来;他和风里希沿着海滨催生了无数小国异种,不提那些神道粗制滥造的产物,海外终于要有了点文明兴起的苗头。
神道似乎终于在祂青睐之人行走之间将目光稍稍投注到海外。
风里希收下了一个弟子,这位后世娲皇门下的首徒,名叫玄女,出身轩辕国。
十数年前,和卿与烛九阴之子鼓出生,那个孩子未继承白泽洞察古今的天赋,也不如他父亲有烛照九幽的能力,然而到底是宗族与神灵的子嗣,看去没有什么明显的畸形,和卿抱着聊胜于无的心态来请他赐名。
彼时玉衔蝉百无聊赖拨弄着太一送的瑟,孩子的哭声突然响起,响亮的犹如风雷呼啸,玉衔蝉一面觉得他吵闹,一面认为他很有锐气,时下以鸣鼓为征战之号,遂给他赐名为鼓。
和卿听了很有些诧异,只说什么“这就是鼓?”的话,行动之间到底比先前多了一二小心,免去了衔蝉对于鼓还没长大就要先折在他母亲手里的担忧。
再过两年,羲和的孩子也要降生于世,玉宸作为九命的少主君,免不了一些礼节往来,这都是玉衔蝉可以做但不耐烦做的事情。
相比之下,玉宸的放肆只能算是长久积压的事务引发的导火索。
“有一些,是我无法做决定的,你不能再玩了。”
玉宸叉腰起身,“好罢。”
他心知肚明,玉衔蝉对谁都抱着怀疑戒备的心,他拒绝了监兵给他添人的话是对九命的戒备,让巫衔蝉回到九命单独带着沈隐梅英在外是对香祖怀着警惕之心。
近些年,除了紫霄宫的老熟人,玉衔蝉几乎要看谁都觉得他们心里有鬼了。
玉宸忍不住蹙眉,从前,他是说两人还未分开的时候,他不记得自己有这么重的疑心病。
再是疑心病重,九命也是他们自己的本族,不能割舍得下的,只有让玉宸自己去拿主意;再者,厘定生死之书也需要玉宸去和杜康打交道,玉衔蝉虽然修神道,但论起在压制杜康上的天赋,还是玉宸这样的任性大猫更胜一筹。
“还有一件事。”
什么?
迎着玉宸的目光,玉衔蝉略带犹豫但很坚定的声音传过来,“我和姊姊讨论过,造物不成,或许也有凡土无灵的原因在里面。”
“你叫我去偷息壤?”
玉宸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他确实时常光顾天帝的宝库,随意取用天帝宝库的东西,但这不代表别人就能使唤他。
“是借。”
玉衔蝉细心纠正。
“不问而取,借而不还,与偷盗何异?”
“别人偷盗是大罪,你偷盗是祂默许的。”
旁人敢擅自拿取天帝宝库中的东西,是要杀头殒命的罪愆,玉宸拿了也就是拿了,他可以光明正大肆无忌惮的使用,有杜康给他备案。
除了玉宸这个特例,其他太一天帝所册封的殿下们也可以在报备过后使用,情况紧急时也可以先用后禀,这是神道对预备君主们开放的特权。
“你去借,更自然。”
玉宸做这件事是神道早习惯了的,哪怕不成功,也不会引人注目,亦不会显得突兀。
“何况我已经收了好处。”
玉衔蝉拿出他腰上别的紫电锤,里希是雷泽之神的女儿,御使雷霆是本能,紫电锤于她而言不过是个用来炸鱼时的精巧玩物,然而这到底是件威力颇深的法宝。
通天已经盯着它好多年了,唯恐风里希拿它炸自己的鱼塘,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从她那拿到紫电锤,无论是玉宸还是玉衔蝉,都不会就这样轻易错过。
“这是小事。”
调侃归调侃,大是大非上玉宸还是很能分的清的,风里希与他同属宗族,两人又一贯交好,里希的势力强大,就是他的强大,就算要内斗,那也是等到外患清扫之后的事情。
“我这就走了,我把师兄交到你的手上,你可要好好待他。”
两人相对而视,玉衔蝉银色的长发染上玄色,眼眸重新带上了琥珀色的冷光,玉宸则在同时间宛如褪色一般重新变回了他刚分离出时银发金眸的样子,玉宸恋恋不舍,好似一阵风,抛了个媚眼轻手轻脚离开。
这猫临走也不忘要显示一下他的风流多情,玉衔蝉难得感到头疼。
更让他头疼的还在后面,元始听到动静出门,脸上带着笑容的少年下意识就要揽他入怀,玉衔蝉退后一步,表情冷得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出所料看到了元始发愣的神色,意识到自己的伤人之举,趁着他发呆,玉衔蝉急忙转移话题。
“师兄都收拾好了么?”
“啊,收拾好了。”
“那我们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