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萧方锐负气出了宫,他本想问问崔俭对策,但崔俭出宫后直接去了枢密院。崔俭在枢密院一直忙到天黑才回府,不想刚进正堂便见到了崔成。
崔成刚受了三十杖,拖着刑伤的伤身体斜靠在椅背上,见崔俭前来连忙拱手道:“父亲”
谁知崔俭跟没看见他一样,连脚步都没停,径直走到上首落座,崔俭看了他片刻,冷声道:“你这个蠢货,还不跪下!”
崔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孩儿知错”
“你错哪了?”
“孩儿,孩儿……”
崔成脑门渗出冷汗,半晌才道:“孩儿不该在朝堂上多嘴。”
崔俭上前就是一耳光:“你这个蠢货,你还知道啊!”
这一巴掌将崔成的心理防线彻底击碎,他白日刚受了杖刑,晚上又被父亲如此对待,一时没忍住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你这个窝囊废,就知道哭,若不是你孙绍杰不会出事……你这个败家子,你娘辛苦求神拜佛,谁知竟求了你这么个败子出来,当初不如将你扔了,我便是从同宗随便过继一个也好过你这等废物……”
“岳父大人,”
崔俭骂得正欢,这一声岳父直接让他剩下了的话咽了回去。
崔俭抬眼见萧方锐从外走来,施礼道:“岳父大人”
“嗯,”
崔俭理了理衣襟,复又在椅子上坐了。
萧方锐看了眼崔成,崔俭不知刚才骂崔成的话被他听见了几分,心下一虚:“你也别跪着了,起来吧!”
“是,父亲”
见崔成起身,萧方锐这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孙绍杰会如何处置?”
崔俭瞪了一眼崔成:“侍郎之职保不住了,估计会被贬谪出京。”
“怎么会如此?”
萧方锐愕然之后心中升起莫大的愤怒:“他们这也欺人太甚……”
崔俭端起茶杯,冷声道:“这还算好的,没革职放还就算善了了。”
萧方锐道:“岳父,您就甘心吗?”
“不甘心能怎样?”
崔俭攒了一肚子的气,看见萧方锐也没什么好脸色:“上朝堂上同太后据理力争?哼,有什么用?”
萧方锐咬牙道:“那也不能吃这样的哑巴亏,明明是他们……”
“你还看不出来吗?”
崔俭放下茶碗:“咱们这是被人算计了!”
萧方锐与崔成双双怔住。
崔成反应片刻,道:“您是说岑琛是故意去探监,为得就是给咱们下套?”
见他俩还没转过筋来,崔俭也没心思喝茶了,放下茶盏,转而问道:“你们今早为什么在朝堂上死咬岑琛和翊王的?是谁在鼓动你们?”
萧方锐一僵,随后便明白了过来,自己的府上进了细作,他们故意鼓动自己在朝堂上弹劾岑琛为的就是让自己与岑琛结仇,他们坐山观虎斗,而自己竟也傻呵呵的听信了谗言,结果没将岑琛怎样,反而还折了孙绍杰……
崔成则是一愣,他还没懂崔俭的言外之意,喃喃道:“是刑部的人来报的信说岑琛和萧方铎去探监,传过消息说何常暴死……”
崔俭斜了他一眼:“你真的信何常暴死?”
崔成低下头:“那……自然不是。”
崔俭又道:“还是说你觉得岑琛会蠢到亲自跑到大理寺的监牢去下毒?”
这一番话使萧方锐如坠冰窟,他手指捏紧了膝盖上的衣袍,半晌方才言道:“好啊,竟然将手都伸到我那。”
崔俭看着后知后觉的两人,又想骂句蠢货,但顾忌着萧方锐在场便咽回去了。
“你们就没想过,那岑琛九死一生从北境将何常带回,光是一个探监就能钉死他害死何常的罪名吗?”
说着崔俭又将目光投向崔成,严厉道:“咱们本就和魏文承水火不容,这节骨眼你们听几句挑唆便去招惹岑琛,你们……你们就没想过他就那么好招惹吗,最后没捞到什么好处,反倒将孙绍杰赔进去了,唉……”
崔俭越说越气,最终还是骂了一句“蠢”
崔成没敢再开口,萧方锐也是垂头丧气:“岳父大人教训的是,是方锐欠考虑了,只是……从何常,到冯经,唐缙,最后就连孙绍杰也保不住了,我们的人接连折损,再过半个月便是那个老虔婆的寿诞,估计过了寿诞我便要回封地了,我们再不采取措施怕是……”
萧方锐吞咽一口,平素傲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骇然之态:“怕是会永无翻身之日啊!”
崔俭今日虽沉住了气,但他混迹官场几十年才培养出这些心腹,看着他们接连折损,他比萧方锐不知要心疼多少。
崔俭默然片刻,冷然道:“咱们现在处境不妙,回封地的事可以想办法拖一拖,但你府上的细作不能不除,另一方面……”
他说着顿了顿,原本阴沉的脸上忽然浮现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话说朝义侯在你那处宅子里住了有些日子了吧?”